祝悠眼睛一厉,手心的刀蠢蠢欲动,吓得张氏身子抖了一下,伸出的手也缩了回去。
等看见祝悠身前的祝二牛和明月时,心下悄悄松了一口气,挺了挺胸膛,仰着脖子道:“我不管你们花还是没花,反正我现在就要收走当初李家送来的3贯彩礼钱。”
明月脸上出现一丝异色,被张氏看在眼里,脸上飞快得闪过一丝喜色,用力拍了一下巴掌,张开大红色的嘴唇,夸张道:“哎呀!明嫂子!该不会是我说中了吧!你们家真把这3贯彩礼钱花光了?”
说着还环视了一下屋顶,语气夸张道:“这也没见你们家房子有好好拾到拾到啊?哦……忘了你们家还有瘸子等着治,怕不是这3贯彩礼都拿去付医药钱了吧?”
“还说你们家是这十里八村爱护姑娘的一家呢!这拿着姑娘的彩礼钱给自己看病?和卖姑娘有什么区别?”
这话一出,周围登时安静了下来,站在门口的村民看见祝二牛的脸色后,所有人的脚步都悄悄往后挪了一步。
好像一下子,站在这里的人就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张氏还以为吓到了这些人,兀自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到一半,发现这月牙村的村民们都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心里开始突突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了起来,在第一次上祝家的门时,她婆婆特意叮嘱了她嘴巴记得把门,不要什么话都说,小心惹怒了……
惹怒了谁来着?
张氏捶了下手,还是没想起来,等她看见对面祝二牛的脸色时才想起来她婆婆交代的话。
那祝二牛可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年轻时跟着他那做村长的哥带着他们整村的人从匪区里逃出来的。
匪区,也就是闹匪的地方,听说祝二牛逃出来的那片匪区可不是一般厉害,时常下山抢一通就逃上山一躲,当地的官府连人都找不到。
祝二牛也是出了名的力气大,所以现在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张氏仿佛被一头正处于愤怒中的野牛给盯住了,她头脑一片空白,明明是在夏季,张氏却觉得好像身处在冰天雪地当中,她的腿踉跄着往后退,声音抖得几乎听不出声来,“你……你不要过来……我……我可是媒婆!”
祝二牛一把夺过孙女手里的刀,在空中猛得划了一下,破空声吹起张氏鬓角的发丝。
张氏瞪着眼睛不敢眨眼,盯着迎面而来的柴刀,呼吸停了一瞬,接着就是一声差点把祝家屋顶给掀翻了的尖叫声。
“啊!杀人啦!”
一边喊着一边拔腿就往外跑,刚好村民们后退让出了一点路,张氏双手用力,飞快得巴拉着堵路的村民,硬是让她挤出一条路,跑了出去。
祝二牛和祝悠都想要追上去,两人被明月一只手拉一个给拉住了。
“祝二牛!”明月朝着祝二牛低吼一声,接着又安抚一旁也跟着激动的孙女,“别追,她可是媒婆。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张氏终于从祝家那可怕的柴刀下逃了出来,松了一口气,但想到没拿到手的彩礼钱,到底心里不痛快。
没人拿刀对着她,张氏的胆子又大了起来,腿也不抖了,双手叉腰脸朝旁边呸了一口,“老娘我还没吃过那么大的亏,你们祝家就给我等着吧!以后你们家这彪悍的傻子姑娘要是能嫁出去,我就不姓张!”
骂完,仍旧不解气,踢了旁边一脚,刚好踢到一旁的石头,痛的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赵拐子和几个嫂子见了哈哈大笑起来。
“该!叫你嘴巴臭!”
“就是!报应来了吧!”
张氏狠狠瞪了一眼,红着眼睛一瘸一拐溜了。
看热闹的村民们也各自回了家做饭,他们吃过饭还要继续干农活。
祝家屋里,祝悠坐在小板凳上,左边是明月,右边是祝二牛,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祝悠回头一看,好家伙,五个黑脸大汉就站在她身后,首接把她头顶的光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祝悠抿了抿嘴唇,张口挨个叫人,“大伯,二伯,小叔,大哥,你们回来了呀。”
西个大汉本来脸上都是充满着怒意,他们在地里就多待了那么一会,回来路上就听见他们侄女(妹妹)被退婚了,怒意冲冲赶回来。
但听见侄女(妹妹)甜丝丝的声音叫他们,脸上的怒意下意识消散下去,尽力露出温和的表情来。
“欢娘别伤心,那臭童生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像只小鸡崽似的,我用一只手就能把他打趴下。”大哥带头安慰起来。
小叔也来凑热闹,“欢娘别哭,等晚上我们几个就去李家,让那李小子看看我们的厉害。”
说罢,脸上挂起一抹笑来,双手握拳捏了捏手指,咯咯作响。
大伯二伯虽然没说什么,但也赞同的点点头。
祝二牛更加了,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去李家大打一场。
祝悠心里一暖,眼睛酸酸的,正巧,她也想揍人,于是嗯了一声,认真点了点头,“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几个男人一卡,但想着欢娘受了委屈,到时候他们把那李童生给捆了让欢娘打着出气还是没问题的,所以大家都点了点头。
明月看着这几个人越说越离谱,眉头狠狠皱了皱,抬起手来,不舍得打孙女,首接往祝二牛背上狠狠一拍。
“啊!”祝二牛忍不住叫了一声,但周围不是儿子就孙子孙女,不敢在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来,只敢悄悄递给明月一个委屈的眼神。
明月轻飘飘瞥了眼,祝二牛不敢继续说话,几个大男人也跟着垂下头来,不再继续说他们的计划。
祝悠有些不懂,懵懂的眼神惹来明月一阵怜爱。
她摸了摸祝悠的头,语气温柔解释道:“欢娘且忍忍,你日后还要嫁人,虽然那张媒婆的名声向来不好,但有些人家也愿意听她的话。”
“不能让她再继续败坏你的名声了,至于李家那边,李修贤如今是秀才,咱们不能跟他硬碰硬,你们这般打上门去,最终会受到伤害的还是我们祝家。”
明月温柔的语气下藏着暗涌,祝悠听出来了,但她不在意,她本就不想结婚生子。
于是,她咳了咳,朗声道:“娘娘,我不想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