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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暴雨过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带着暖意。但对于西楼老房子里的人来说，气氛却比昨夜的暴雨更加压抑。
周予安早早醒了，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没怎么睡。陌生的环境，身上伤口的疼痛，还有隔壁房间那个少年充满敌意的目光，都让他无法安眠。他轻手轻脚地叠好被子，又把沙发整理得一丝不苟，仿佛想抹去自己存在过的痕迹。看到地板上有几点昨夜带进来的泥水痕迹，他立刻找来抹布，跪在地上，极其认真地擦拭干净。
苏研秋从房间出来，看到这一幕，心头微涩。这孩子，太敏感也太小心翼翼了。
“不用擦了，放着吧。”苏研秋温声道，“昨晚睡得好吗？伤口还疼吗？”
周予安抬起头，看到苏研秋温和的脸，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摇摇头：“不…不疼了。谢谢苏哥。”声音依旧细弱。
“那就好。”苏研秋点点头，“你先坐会儿，我去做早饭。”
苏研秋走进厨房。周予安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苏研秋系着围裙，动作熟练而从容，阳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影，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暖的气息。这种气息，是周予安在过去的黑暗岁月里，从未感受过的奢侈。他看得有些出神，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恋和贪婪。
纪沉舟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他顶着一头乱发走出来，脸色阴沉，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显然也没睡好。他一眼就看到周予安坐在“他的”沙发上，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目光盯着厨房里的苏研秋！
一股邪火瞬间窜上纪沉舟的头顶！他大步走过去，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周予安对面的椅子上，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周予安。
周予安被他充满压迫感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僵，立刻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纪沉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再看他，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老子很不爽”的低气压。
早饭的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餐桌上摆着三碗清粥，几碟小菜。苏研秋将一碗粥推到周予安面前，又习惯性地将另一碗加了勺糖、推到纪沉舟惯常坐的位置。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纪沉舟阴沉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丝——秋哥还记得他喝粥要加糖。
但下一秒，他看到苏研秋把一杯温热的牛奶——那是以前每天早上专属他的——轻轻放到了周予安手边。
“你太瘦了，喝点牛奶。”苏研秋对周予安说，语气温和。
纪沉舟捏着勺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看着周予安受宠若惊地小声道谢，只觉得一股腥甜首冲喉咙！那杯牛奶！那是他的！秋哥竟然给了这个野小子！
嫉妒的毒火瞬间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啪”地一声将勺子重重拍在桌子上！碗里的粥溅出来些许。
苏研秋和周予安同时看向他。
“我吃饱了！”纪沉舟硬邦邦地扔下一句，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看也不看两人，转身冲回自己房间，再次重重摔上了门！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周予安吓得瑟缩了一下，脸色发白，端着牛奶杯的手微微颤抖。
苏研秋看着纪沉舟紧闭的房门，眉头深深锁起，眼底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力。他揉了揉眉心，对周予安勉强笑了笑：“没事，他……心情不好。你吃你的。”
周予安低着头，小口喝着牛奶，心里却充满了不安。那个叫纪沉舟的少年，对他有着强烈的敌意。而他……似乎真的抢走了原本属于那个人的东西？包括苏哥的……关注？
早饭后，苏研秋需要去工作室处理一些紧急事务，他叮嘱周予安在家好好休息，又拿了点药给他，让他记得擦。周予安乖巧地点头。
苏研秋走后，房子里只剩下纪沉舟和周予安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周予安拿着苏研秋给的药膏，犹豫了一下，走向纪沉舟紧闭的房门。他记得苏研秋说过，纪沉舟手上也有伤。他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纪沉舟冰冷不耐的声音。
“是…是我。周予安。”周予安的声音带着怯懦，“苏哥…苏哥给的药，你…你的手……”
门猛地被拉开！纪沉舟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吓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予安，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身上：“我的事，用不着你假好心！滚！”
周予安被他凶狠的眼神和语气吓得后退一步，手中的药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纪沉舟看都没看那药膏，目光死死盯着周予安那张苍白脆弱、却莫名让他觉得刺眼的脸。就是这个野小子！装可怜博同情！抢走了秋哥的注意和温柔！他凭什么？！
“我警告你，周予安！”纪沉舟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冰冷的威胁和毫不掩饰的厌恶，“别以为秋哥心软收留你，你就能蹬鼻子上脸！这里不是你的地方！收起你那套可怜相！给我安分点！否则，我让你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出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烈的戾气。
周予安被他眼中的凶狠和话语里的恶意吓得脸色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像只被猛兽逼到角落的小动物，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猛地蹲下身捡起药膏，转身逃也似的冲回了客厅，蜷缩在沙发角落，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
纪沉舟看着周予安惊恐逃离的背影，心头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反而涌起一股更加烦躁的暴戾！他狠狠甩上门！
整个上午，纪沉舟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周予安惊恐的眼神，苏研秋对周予安的温柔，那杯不属于他的牛奶……无数画面在他脑海里交织翻滚，烧得他理智全无。
临近中午，苏研秋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些食材，看到蜷缩在沙发上、脸色依旧苍白的周予安，眉头微蹙：“予安，怎么了？不舒服？”
周予安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纪沉舟房间的方向一眼，摇摇头，声音细弱：“没…没事，苏哥。”
苏研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纪沉舟紧闭的房门，心里大概明白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东西，走进厨房准备午饭。
纪沉舟听着外面苏研秋温和询问周予安的声音，听着厨房里传来的、为那个野小子准备午饭的声响，只觉得一股毁灭般的冲动在胸腔里横冲首撞！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问清楚！他必须让秋哥知道！
他猛地拉开房门，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厨房！
苏研秋正在切菜，听到动静，刚转过身——
纪沉舟己经冲到他面前，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疯狂的气势！他一把抓住了苏研秋拿着菜刀的手腕！
“秋哥！”纪沉舟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那个周予安？！”
苏研秋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质问惊得愣住了。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带着滚烫的温度。他看着纪沉舟眼中燃烧的火焰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纪沉舟！你又在胡闹什么！放开！”苏研秋试图挣脱他的手，脸色沉了下来。
“我不放！”纪沉舟不但没放，反而更加用力地攥紧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按住了苏研秋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禁锢在自己和冰冷的料理台之间！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你对他那么好！给他牛奶！给他擦药！还对他笑！”纪沉舟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和嫉妒像毒液一样腐蚀着他的理智，“我呢？秋哥！你看看我！你对我只有冷脸！只有疏远！只有不耐烦！我做错了什么？啊？！就因为那天晚上……”他哽咽着，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研秋近在咫尺的脸，那压抑了太久、几乎要将他逼疯的感情，终于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秋哥！我……”
就在那呼之欲出的告白即将冲破喉咙的瞬间——
苏研秋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他猛地抬起那只没被抓住的手，在纪沉舟即将喊出那禁忌话语的前一秒，用力捂住了他的嘴！
“唔！”纪沉舟的告白被硬生生堵了回去！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研秋近在咫尺的、写满震惊、怒意和……巨大恐慌的眼睛！
时间仿佛凝固。
厨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案板上未切完的蔬菜散发出的、清冷的气息。纪沉舟灼热的呼吸喷在苏研秋捂着他嘴的掌心，滚烫而潮湿。苏研秋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的颤抖，和他眼中那破碎的、绝望的、却又无比炽热的爱意。
那眼神，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