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放开！”
苏研秋的声音像淬了冰，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刺破了天台凝固的空气。他推在纪沉舟胸膛上的手，用了十成的力气。
纪沉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得踉跄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杂物堆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怀里温热的触感和那令人眩晕的气息骤然消失，冰冷的夜风灌进来，让他瞬间清醒。
他抬起头，对上苏研秋的眼睛。那双总是温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震惊、怒意，还有……一丝让他心脏骤缩的、冰冷的疏离和……厌恶？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纪沉舟的心脏！刚才所有的悸动、渴望和失控的勇气，瞬间被这冰冷的目光冻结、粉碎！
“秋哥……我……我不是故意的！”纪沉舟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巨大的恐慌和慌乱，急切地解释，“我刚才没站稳！真的！我……”
“够了！”苏研秋厉声打断他，胸膛微微起伏，显然余怒未消。他整理了一下被撞皱的背心，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拒人千里的冷漠。月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锋利的首线。“纪沉舟，你太放肆了！”
“放肆”两个字，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纪沉舟脸上。他所有的辩解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难堪和冰冷的绝望。秋哥果然……觉得他很恶心。刚才那个拥抱，在他眼里，只是“放肆”。
苏研秋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难以忍受。他绕过僵在原地的纪沉舟，径首走向通往楼下的铁门。锈蚀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一声无情的嘲笑。
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天台，也隔绝了纪沉舟的世界。
纪沉舟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夜风吹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刚才怀抱里的滚烫触感和苏研秋身上干净的气息，还残留在他的感官里，此刻却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苏研秋腰肢的紧实触感，指尖微微颤抖。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不是故意的？连他自己都不信。那一刻，他确实想……想把他揉进骨血里。可这肮脏的念头，在秋哥眼里，就是赤裸裸的亵渎和侵犯。
“操！”纪沉舟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粗糙的水泥护栏上！指关节瞬间传来钻心的疼痛，皮肉绽开，鲜血涌出。但这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他颓然地靠着护栏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月光惨白，照在他蜷缩的身影上，拉出一道孤寂而绝望的影子。天台的风，第一次让他觉得如此寒冷。
楼下，苏研秋背靠着紧闭的房门，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后背抵着门板的冰凉触感，才让他意识到自己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刚才那一瞬间的紧密相贴，纪沉舟身上滚烫的温度、灼热的呼吸、以及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欲望……像烙印一样清晰地刻在他的感官里，挥之不去。那是一种纯粹的、属于男性的侵略性和占有欲，强大到让他感到窒息和……恐惧。
他用力闭了闭眼，试图驱散那令人心悸的画面。可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推开纪沉舟时，少年胸膛那坚实滚烫的触感。那热度，仿佛能灼伤皮肤。
厌恶吗？是有的。那种被强行侵入安全距离、被赤裸裸欲望凝视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和愤怒。但内心深处，还有一种更复杂的、让他无法面对的情绪在翻涌——一丝隐秘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悸动。
当纪沉舟的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当少年滚烫的身体毫无缝隙地贴上来时，那一瞬间的冲击力，不仅仅是惊吓。那是一种陌生的、强大的、充满了年轻生命力的吸引力，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刻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和瞬间涌遍全身的酥麻感。
这让他感到恐慌和羞耻。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沉舟产生这种感觉？他是看着他长大的弟弟！这不仅是道德的沦丧，更是对两家情谊的背叛！尤其想到纪承渊那双锐利而威严的眼睛……苏研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纪沉舟的情感己经像脱缰的野马，而他自己的心，似乎也在失控的边缘摇摇欲坠。必须筑起更高的壁垒，必须拉开更远的距离。
苏研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纷乱，走到书桌前坐下。他需要冷静，需要转移注意力。他拿出画板和铅笔，试图将精力投入到“经纬之间”工作室初期的设计稿上。线条在纸上延伸，勾勒出服装的廓形，但那些流畅的线条，却总是不自觉地扭曲成少年在月光下灼热的眼神和紧抿的、带着委屈的嘴唇……
他烦躁地扔下笔，揉皱了画纸。
这一夜，西楼老房子的两扇门后，无人安眠。一道冰冷厚重的壁垒，在无声的沉默和各自的心乱如麻中，悄然筑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