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馆的门槛,快要被踏破了。
自从李薏仁的名声在两位泰斗的争夺战后传遍广州,这里就成了羊城的一处新地标。
求医问药者络绎不绝,看热闹的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太子炳乐得合不拢嘴,每天摇着扇子,在人群里穿梭,俨然一副医馆大总管的派头。
“各位,各位,看病请排队,神医也是人,需要休息的嘛。”
“想见识李神医风采的,站远点,别挡着道。”
然而,这一日的喧嚣,被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
几个家丁模样的壮汉,抬着一个蒙着白布的担架,粗暴地推开人群,冲了进来。
“让开!都让开!”
“神医!李神医在哪里?”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憔悴、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神情中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李神医!求您救救我的儿子!”
他扑通一声跪在医馆门口,声音嘶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李薏仁正在给一个阿婆看诊,闻声走了出来。
何婉清跟在他身边,帮忙维持着秩序。
“老先生,请起,有话慢慢说。”
李薏仁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到了李薏仁年轻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随即被更深的祈求所取代。
“您就是李神医?我……我是城南做丝绸生意的赵德芳。”
“求您救救我的犬子!”
说着,他颤抖着手,掀开了担架上的白布。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担架上躺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他看起来,却像一具了无生气的石雕。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灰败的、如同岩石般的色泽,紧紧地绷在骨骼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弹性。
脸部的肌肉完全僵硬,连一个最简单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西肢更是如同木偶般,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摆放着。
“这是……什么病?”
“天哪,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都瘆人……”
街坊们窃窃私语,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同情。
赵德芳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病。”
“起初只是皮肤有些发紧,我们没当回事。”
“可后来,越来越严重,从一块块的硬斑,到现在……全身都像石头一样了。”
“广州所有的大医院都看过了,协和的洋人医生也请了,都说闻所未闻。”
“他还……他还时不时会剧痛,疼起来的时候,全身抽搐,那样子……比死还难受啊!”
说到这里,赵德芳泣不成声。
李薏仁的眉头紧紧锁起。
他走上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少年的手臂。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坚硬。
完全不像是在触摸人类的皮肤,倒像是在触摸一块打磨过的旧皮革。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面的肌肉组织,也己经失去了活力,变得僵首。
【系统扫描启动……】
【病患:赵子昂,16岁。】
【诊断:罕见性皮肤僵化症(硬皮症变种)。】
【病因分析:湿毒内蕴,长期郁结于皮下,阻碍气血运行。经络严重淤堵,气血无法濡养肌肤筋骨,导致僵化。体内检测到不明重金属及多种药材残留,与病症相互催化,形成恶性循环。】
李薏仁的内心,瞬间了然。
又是补药!
这些富贵人家,总以为用名贵药材堆砌,就能换来健康。
殊不知,虚不受补,反而引狼入室。
就在此时,医馆外又是一阵骚动。
“黄老先生来了!”
“陆主任也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只见黄慧安和陆逸轩,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赶到。
自从上次争徒事件后,这两位泰斗便成了仁心医馆的“常客”。
他们嘴上不说,但行动却很诚实,三天两头就找借口过来,名为探讨医理,实则都想看看李薏仁的“底”到底有多深。
今天听闻城中富商赵德芳抬着患了不治之症的儿子遍寻名医,最后一站来了仁心医馆,他们便立刻赶了过来。
这既是出于医者的本能,也存了一份考校的心思。
“黄老。”
“陆主任。”
李薏仁向二人点头致意。
黄慧安捋着胡须,走到担架前,俯身仔细观察。
他的脸色,随着观察的深入,变得越来越凝重。
“皮坚如甲,色败如枯木,触之冰冷,叩之如石。”
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困惑。
“老夫行医五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病症。”
“脉象沉细如丝,几不可闻,这是气血衰败到了极点的表现。”
“病入膏肓,非药石可医啊。”
他摇了摇头,看向赵德芳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陆逸轩则戴上了西式的听诊器,在少年胸口听了半天。
随后,他又取出一个小锤子,轻轻敲击少年的膝盖。
毫无反应。
“从现代医学的角度看,这是全身性的结缔组织硬化,神经反射消失,生命体征极其微弱。”
陆逸轩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
“病因不明,发病机制不明。目前全世界的医学文献里,都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案。”
“这……这基本上,可以判定为绝症了。”
两位泰斗,一个从中医,一个从中西结合的角度,几乎同时给这个少年判了死刑。
赵德芳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浇灭。
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被家丁扶住。
“绝症……绝症……”
他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整个医馆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连羊城最顶尖的两位宗师都束手无策,这个少年,看来是真的没救了。
周围的街坊们,无不扼腕叹息。
黄慧安和陆逸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李薏仁的身上。
他们心中,其实也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这个年轻人,总能创造奇迹。
这一次呢?
面对连他们都感到绝望的怪病,他,还有办法吗?
李薏仁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神情平静。
他看着状若疯癫的赵德芳,缓缓开口。
“赵先生。”
“令郎的病,我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