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翁的林园如世外桃源,果酒甘甜醉人。
在人间行善布施,积许功德许久。
他不在的日子,约莫着玩疯了,该回去看一下。
“弋尘,怎么喝着酒还能发愣,是老夫的酿酒功夫退步了吗?”
无情仙翁抿了一口酒,不觉哪里不对,说笑间问着。
“无情仙翁的酒天上地下,无一可比,怎会退步。”
白尘的音色带着两分醉气。
无情仙翁被说的捋着胡须爽朗的大笑。
“无一可比,竟有如此高的评价。弋尘每次都哄的老夫开心许多。”
“天山得的雪莲,打算藏着什么时候给我?”
“………”
“雪莲得来不易,百年最多两朵。老夫想用它酿酒尝尝味道。等酿成之时,老夫只品尝一口,过过嘴瘾,其余由你做主。”
“如何?”
“………”
天山雪莲一朵被图枭吃了,一朵拿去给图枭玩了。
白尘喝了一口酒,一言未发。
一刻钟后,他从储物袋拿出一朵冰莲,是他亲自栽培的,培育的相当不易,培育期经常出入冰山,以冰山最纯净之水浇灌,方才培育一朵盛开成熟。
冰莲与天山雪莲的功效无差更胜,花瓣晶莹剔透这色,香气淡雅异人,花蕊是妖艳的红。
“天山雪莲本座未获得,培育的冰莲倒有一朵,跟天山雪莲相差无几,仙翁用这朵莲花将就将就。”
白尘曲指一挥将冰莲送过去,侧卧在树枝间一分未动。
无情仙翁笑了,接过冰莲,打量着某人辛苦培育的莲花,轰然一笑。
“把悉心照料的冰莲给我,也不给现成的雪莲?”
“对徒弟这么好吗?恒尘仙尊。”无情仙翁故意叫他的尊称,打趣的说。
白尘现在有了徒弟,所以他猜测是都给徒弟吃了。
好吗?
“无情仙翁这么多徒弟,怎么教导的?”
无情仙翁瞥了一眼树上白衣飘飘的仙君,眼神微眯,握着酒杯,好一会才回答。
“先亲自教导一个徒弟,等这个徒弟出师,就可以颐养天年,不用操心了。”
白尘沉默着喝了一口酒。
无情仙翁笑呵呵的说完突然神色一变。
刚刚简之随传音自己,让他拖着恒尘仙尊七日。
传音符,虽没说缘由,但也猜的七七八八。仙境山估计出事了,跟弋尘有关,仙境山能跟弋尘有关的人只有一人。
“回去教徒弟了,仙翁的酒下次品尝。”
话落,一抹白色身影从树上落地,身形很稳。
“弋尘,你要不等等回去。”笑意在无情仙翁脸上再度蔓延开,他淡淡的挽留道:“我其实还有一个故事,要不听完了再走。”
白尘随意的靠着树干,狭长的桃花眼萋眯,貌似在假寐。
吐出酒气低声道:“你说。”
“倘若徒弟被人伤了,这个故事想听一下吗?”
白尘站起来,刚才无情仙翁渐变的脸色,并不是没有发觉。心里不好的预感得到的证实。
伤?谁伤的,谁千百倍的还回来。
空间术一开,晴光白日瞬息乌云压顶,衣袖随风摇曳,发出簌簌声,顷刻间,什么也没留下。
树下哪还有白尘的踪迹。
无情仙翁叹气道:“话也不说完,就走,没礼貌。”
他缓缓品完酒杯中的酒,有热闹必须要凑上去瞧瞧,倏然,酒案上嘭当掉落一个酒杯,幸而完好,没碎。
殿外风雪交加,殿内烛火幽微。
白尘踏入药阁时,满室血腥气还未散去。床榻上,图枭静静躺着,气若游丝,面色惨白如纸,唇边血迹未干。
白尘眸色骤冷。
他缓步走近,指尖轻触徒弟眉心,灵力探入的刹那,眼底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禁术反噬,灵力逆行。
白尘缓缓收手,广袖无风自动,周身气息沉冷如渊。
“谁逼的?”
三个字,轻若落雪,却让整座大殿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殿门被推开,随尊带着八名弟子匆匆而入,最前方的女修手中捧着一株九转还魂草,还未开口。便听白尘淡淡道:“出去。”
“打了本尊的徒弟,一株破草药就能算?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简之随脚步一顿,额角渗出冷汗,此时他也不敢插科打诨:“白尘,此事确有误会,不过是小辈之间的……”
“我说,”白尘抬眸,眼底寒芒如刃,“出去。”
威压无声碾下,八名弟子膝盖一软,齐齐跪倒在地,所跪的地面凝冰成霜,寒气顺着膝盖,首冻骨髓。
则尊随后踏入,见这场面,眉头紧皱。
“白尘,门规在上,残害同门者当受严惩,但图枭擅用禁术,亦有错处。”
白尘闻言,忽而轻笑。
他指尖一抬,八缕冰寒灵力瞬息刺入八人眉心,不伤肉身,却首逼神魂。
刹那间,八人面色惨白,冷汗涔涔,仿佛置身万丈冰渊,神魂被寸寸冻结。
“禁术反噬之苦,你们也尝尝滋味。”
则尊脸色骤变:“白尘!你、怎可动用私刑。”
“放心,死不了,本座自有分寸。”
白尘语气淡漠。
他转身走回床榻,袖袍轻拂,一道纯净灵力渡入图安玉体内,勉强护住他的心脉。
“图枭,是我唯一的弟子,按照辈分,你们应当唤他师叔!”
仙尊背对众人,声音冷如霜雪。
“你们八人,目无尊长,残害同门,每日辰时跪于殿外,受寒魄蚀骨之刑。”
随尊面色一变:“师兄,这刑罚太重,他们受不住的……”
白尘微微侧首,眸中寒意慑人:“我的徒弟,受得住禁术反噬,他们有什么受不住?”
紧接着空中凝聚出八颗寒魄银钉,殿众人以为恒尘仙尊要亲自动手,个个神色张皇失措,白尘曲手,八颗钉子齐刷刷扎进自己体内。
“徒弟的错处,本座替他担着。”
白尘神色未变,仿佛刚刚被扎的不是他。
他睥睨着望着随尊和则尊:“而你们两想护,每个徒弟八颗,要是想替,本座无话可说。”
殿内死寂。
则尊沉默片刻,终究抬手一挥,玄铁锁链凭空凝现,将八人捆缚。
“我会亲自监刑。”
风雪渐起,白尘静立榻前,垂眸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徒弟,继续输送着灵力,漂亮的眉宇轻皱,透着痛惜的气息。
“小枭,”他低声道,“本座在这里,无人能再伤你,醒过来好不好。”
窗外,八道身影跪在雪中,寒魄加身,哀嚎未起便被冻结在喉间。
而殿内,烛火摇曳,映着仙尊如霜的侧脸,和榻上孩童苍白的容颜。
至此,仙境山上下,谁不知道恒尘仙尊极其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