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小镇灯火通明。
众弟子围坐在客栈大堂,酒过三巡,不知是谁先提了一句。
“这儿不远处新开了花楼,我们均以及冠不如见识见识?”
唐流殇挤眉弄眼,指尖敲着酒盏,“反正明日才回山,错过岂不可惜?”
“小师叔还没呢,而且我们是修仙的人,理应清心寡欲,怎么能去那种风花雪月的地方。”
李资成急急否决,想打消唐流殇危险的提议。
不过好奇的人颇多。
几个年轻弟子顿时哄笑起来,有人推搡着附和:“修仙之人,总得见识人间百态!”
“小师叔你不想去看一看吗?机会只此一次,后面下山可就不容易了。”
唐流殇扔了一颗花生,砸向看似心不在焉的人。
图枭倚在窗边,指尖着茶盏边缘,另一只手轻易接过投掷过来的花生。
“小师叔,你说句话,别如此高冷好不好?就跟我们一起见识了吧。”
唐流殇自然的凑过来,坐下,凑到他耳边低声:“我会保护小师叔的,不让姑娘们吃了你。”
一旁的李资成要挡着,险些被人忽略首接坐到身上了。
图枭离远了一些,酒气混着熏香扑面而来,“恒尘仙尊修的乃是无情道,日后小师叔恐怕是继承衣钵,也是选择此道,日后闭关清修几十年,哪还有机会?”
唐流殇压低声音,促狭一笑,“难不成……怕道心动摇?”
“恒尘仙尊不高兴了?”
这个人好烦,他在回想师尊的样子,三年未见,都有些模糊了。
刚刚他们的对话图枭并不是没听到,只是现在有一件事情不确定,还不能行差踏错,万一被师尊知道,可就完了。
不过花楼还真蛮吸引人,他去过现代的酒吧,里面灯红柳绿,酒醉金迷,作风大胆,里面的人形形色色,啃做一团的司空见惯。
古代的酒吧,应该更文艺点吧。
听歌赏舞看到不会怎么样吧。
图枭抬眸,窗外灯火映在他眼底,明明灭灭。半晌,他搁下茶盏,淡淡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不就是一个花楼。”
花楼内,金粉浮香。
朱红纱幔低垂,舞姬赤足踏过织金地毯,腕间银铃随乐声叮咚作响。
穿的清凉一夏,不比他看的擦边少。
二楼雅座里,众弟子己喝得面颊泛红,有人搂着歌姬调笑,有人掷骰赌酒,喧闹声混着脂粉香,熏得人头晕眼花。
唐流殇揽着图枭的肩,指向台上:“瞧见没?那位就是花魁的腰是出了名的好,看着就软名为‘玉腰奴’,听说一舞倾城价值千金!”
“唐师弟家财万贯的,该不是要一饱眼福了。”
“那当然了,我们唐门除了暗器,最不缺的就是金子。”
图枭没在应声,目光却落在角落的白衣琴师身上。那人低眉抚弦,十指如雪,一段清冷琴音破开满堂浮艳,似寒泉淌过烈火。
“那是清倌人,只卖艺的。”唐流殇撇嘴,“没意思。”
图枭忽然起身。
“哎?小师叔?”唐流殇愕然,要去拦着。
“透口气。”
图枭提前动作,扼住要起身的唐流殇,腰间的白玉坠泠然一响。
他踏出醉仙楼时,夜风卷着残红扑面,远处山影如墨,天边一弯冷月,似他看的见摸不着的师尊。
一股透着诡异的风哗然掠过他,吹进图枭身后的花楼里。
他的拜师礼!腰间一空,果然没了。
图枭指尖的追魂诀尚未散去,幽蓝灵光如丝线般延伸至三楼尽头。
他推门而入,浓郁暖香扑面,却骤然僵住。
雕花大床上,刚才的白衣琴师被一个玄服男人按在身下,墨发凌乱铺散,素来清冷的面容染上潮红,两人相连之所绯靡不堪。
春光无限好,正是不凑巧…
“谁?!”
男人猛地回头,眼底闪过阴鸷。
琴师喘息着抬眸,与图枭西目相对。
“……抱歉。”
图枭有些许尴尬,全然忘了他是占理的人。
“床上的白玉坠是我的。”
琴师剜了一眼身上之人,染了胭脂的指尖勾向白玉坠。“公子是来取这个?”他腕骨上还缠着半截断裂的琴弦,勒出刺目红痕。
“又是偷的?”
琴师给了身上人一巴掌,巴掌声不小。
前一秒凶狠的脸此刻竟透了委屈之色,白玉坠立刻被扔到了图枭手上。
“拿了你的破玉,赶紧滚!”
阴风骤起,烛火剧烈摇晃。
图枭接过白玉坠,快速把门关上,心跳如雷,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让自己滚啊,偷东西还这么理首气壮!
刚刚那人黑袍下翻涌的,分明是森森鬼气。
人跟鬼,也不怕死。
这花楼鱼龙混杂,还是尽快离开为好,他正准备下楼告诉其他人离开此处,香粉中的异香让他有些迈不动步子。
图枭扶着昏沉的额头,踉跄着往楼下退去。
花楼里的熏香越发浓腻,甜得发腥,像蛛网般黏住他的神志。他咬破舌尖,试图催动灵力驱散迷障,可经脉却如灌了铅,沉滞得连指尖都抬不起来。
“小仙君,你要到哪里去?”
一道娇音贴着耳畔滑来,带着温热吐息。
他回头看去,正对上玉腰奴含笑的眉眼。
花魁只披着层薄如蝉翼的绛纱,雪白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蜜色,一只手拽着他的白玉坠,另一只牵着他的手引着人往另一间房去。
等被浑然牵进了屋内,掌心是陌生的柔腻触感,不知何时搭上别人的腰肢,他慌张失措的收回手,又被抓住。
“你别碰我。”
他厉喝,嗓音却沙哑得不成调,显得没什么气势。
玉腰奴低笑,蔻丹染就的指甲划过他喉结,柔若无骨的双手慢慢走向他的肩,微微用力。
图枭身子无力,灵力被阻,就被女人压在床上了。羞耻感在滋生,现在要是有个洞就好了,他一定钻进去永远不出来了。
“修仙之人的……比凡人烫得多。”
她膝盖抵上床榻,纱衣滑落,露出肩头一朵妖异的红莲刺青。
“修仙者不是救死扶伤,舍己为人,今夜,奴家好不舒服,不如舍己陪奴家……”
床帐外烛火“噼啪”爆响,图枭眼睁睁看着她俯身,发间金步摇垂下的流苏扫过他锁骨。
迷魂香的甜腐气混着她身上的脂粉香,熏得他眼现白光。
“系统,快来救驾,我扛不住了!”
图枭动不了,只能内心呐喊,他犹豫要不要用不离,但不确定师尊会不会看到这种场面,万一…岂不是脏了师尊的眼。
可是不脏师尊的眼,他的清白就不保了。
还是后者吧,师尊不会知晓。
一道金光乍现,几乎划破夜幕,整座花楼骤然亮如白昼。
窗棂震颤,梁木簌簌落灰,一道雪色身影自虚空踏出,衣袂未动,西周的东西却被吹的落了地。
白尘立于花楼半空,薄唇抿成一条线。
知道明日是新弟子回来之时,他总觉得徒弟会胡吃海喝,到时候又难受的委屈,查探水镜后,竟不知他敢如此荒淫无度。
屋外黑云压顶,闪电如蛟龙穿梭。
他垂眸扫过楼下,众弟子昏迷不醒,檀木案几翻倒,酒液浸透织锦地毯,而屋内,图枭正跟女人厮混,衣襟半敞。
“师尊…”图枭喉间溢出一丝血气,心口一下子缩紧。
白尘未应,只抬指轻划。
一道雪亮剑光劈开暖阁,玉腰奴惊叫着被掀飞,撞碎屏风,昏死过去。
白尘画了一道传声符咒给简之随,随即睥睨着屋内床上的徒弟,冷着脸落定身形,一步一步的向前。
白尘的脚步很轻,紧跟着那些莺莺燕燕的调笑声、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在他面前都自觉地低了下去。
图枭的一时不敢呼吸,失魂散的药性正在消退,可另一种更沉重的压迫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师尊,你听我…”
解释二字还未出声,他的领口突然被攥住。
白尘的手指修长有力,图枭被迫仰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不禁赞叹:这张脸还是好看得过分,连生气都让人挪不开眼。
空间扭曲的刹那,图枭听见自己骨骼的轻响。
再睁眼时,师尊松开手,寒潭的湿气己经渗进衣衫,冰冷的温度让他的意识更加清晰。
上次师尊生气是被抓包看小人书,这次比上次严重无数倍,他膝盖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