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扑向她,也没有呵斥她。他只是猛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对抗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又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沙哑、极其压抑、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低吼出一个字:
“过…来。”
玲软软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过去?到他身边去?在明知道他下一刻就可能变成失去理智的野兽的时候?
她僵在原地,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一步也挪不动。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
“过来!” 萧凛猛地睁开眼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暴戾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暗金色的瞳孔里血丝弥漫,狂躁的气息再次升腾!
玲软软吓得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知道,如果不过去,激怒他的后果可能更可怕。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闭上眼睛,几乎是凭着身体的本能,挪动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那张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木床挪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就在她磨蹭到距离床边还有一步之遥时,萧凛似乎再也无法忍耐那蚀骨的剧痛和体内疯狂叫嚣的暴戾。他猛地探身,一只滚烫如同烙铁般的大手瞬间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啊!” 玲软软惊呼一声,整个人被他粗暴地拽了过去,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坐在床沿!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具滚烫沉重、如同刚从熔炉里捞出来的身躯便带着狂暴的气息压了下来!萧凛的双臂如同烧红的铁链,再次死死地将她禁锢在怀里!他的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求,灼烧着她的肌肤。
“唔……” 熟悉的窒息感和恐惧感瞬间回归。玲软软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别动!” 萧凛的咆哮在她耳边炸开,带着极致的痛苦和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给我……给我……”
他不再说“痛”,也不再嘶吼“杀”。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她,仿佛要将她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鼻翼急促地翕张着,如同缺氧的鱼,在她颈侧的肌肤上贪婪地、深深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力道,疯狂地攫取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缕能抚平他体内地狱之火的纯净气息。
这一次,玲软软没有再徒劳地挣扎。她僵硬地被他禁锢在怀里,承受着他沉重的重量和滚烫的体温,感受着他每一次因剧痛而引发的痉挛颤抖,听着他喉咙里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麻木和一种……奇异的怜悯。
她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他每一次深重的呼吸,他紧绷如铁的身体会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放松,他狂暴的气息会稍稍平息一分。虽然痛苦依旧肆虐,但那种足以摧毁一切的疯狂,似乎真的被这无声的汲取所压制。
原来,她真的是他的药。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残酷的宿命感,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她不再是他眼中一件简单的、可以随意打扮的所有物。她成了维系他理智、缓解他痛苦、甚至可能救他性命的……唯一解药。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如此扭曲,如此不容拒绝,如同最坚韧的蛛丝,悄然缠绕上她冰冷的囚笼,让她在绝望的深渊里,看到了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羁绊。
她僵硬地抬起手,犹豫了许久,最终,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带着微微的颤抖,极其缓慢地、轻轻地,落在了他因痛苦而剧烈起伏的、汗湿的背脊上。
掌心下是滚烫的、绷紧如岩石的肌肉,每一次痉挛都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指尖。她的动作生涩而笨拙,带着明显的怯懦和迟疑,根本谈不上什么安抚,更像是一种无措的触碰。
然而,就在她微凉的手心贴上他滚烫背脊的刹那——
萧凛埋在她颈间的头颅猛地一僵!
那只轻落在萧凛汗湿背脊上的手,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激起的不是沸腾,而是一种奇异的、粘稠的凝滞。木屋里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窗外呼啸而过的、带着湿冷雨气的风,以及两人之间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呼吸声。
玲软软的指尖还停留在那滚烫紧绷的肌肉上,细微的痉挛如同电流般传递过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萧凛埋在她颈窝里的头颅瞬间的僵硬,以及那紧箍着她的手臂,那曾如烧红铁链般要将她碾碎的力道,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松动。那细微的松动,如同黑暗中裂开的一道罅隙,微弱的光艰难地透进来,却足以让濒死的囚徒窥见一线模糊的生机。
紧接着,那蹭动。
滚烫的唇瓣贴着她颈侧跳动的脉搏,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近乎幼兽寻求安抚般的笨拙,蹭了一下。那短暂到近乎错觉的触碰,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玲软软僵冷的身体里轰然炸开!不是,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震撼,一种被需要的、被回应的茫然瞬间攫住了她。她指尖猛地一蜷,下意识地想缩回手,逃离这过于亲密也过于危险的触碰。
然而,就在她指尖微动的刹那,萧凛箍着她的手臂骤然又收紧了半分!力道虽然远不及发作时的恐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和一种更深沉的……依恋?仿佛她那只试图逃离的手,是唯一能维系他于悬崖边缘的救命稻草。
“别动。” 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她颈窝深处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息和尚未完全平息的痛苦余韵,却己不再是狂暴的咆哮。那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疲惫,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掠夺意味的命令。
玲软软的手僵在了原地,再也不敢动分毫。她被迫维持着这个极其别扭又亲密的姿势——坐在床沿,被他沉重的上半身压着,手臂僵硬地搭在他汗湿的背脊上,他的脸深埋在她的颈窝,每一次沉重而逐渐绵长的呼吸都灼烫着她的肌肤。那缕纯净的气息,似乎成了他此刻唯一的镇痛剂和镇静剂。
时间在一种粘稠的、混合着痛苦、依赖、恐惧和一丝微弱联系的怪异氛围中缓慢流逝。窗外的风雨不知何时己彻底停歇,只留下屋檐滴水的单调声响,敲打着死寂的夜。萧凛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紧绷如岩石的肌肉也一点点放松下来,虽然依旧滚烫。沉重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带着一种力竭后的沉重感。
他睡着了。真正地沉入了睡眠。那紧箍着她的手臂,力道也彻底松懈下来,变成了一个虽依旧紧密、却不再带来窒息的环抱,沉重地压在她的腰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