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悦来居的灯笼亮起,将大堂映照得一片暖黄。
楚玄烬与叶尘风相对而坐,桌上的菜肴未动几口,茶水倒是续了好几壶。
叶尘风在擦剑,动作一丝不苟。
楚玄烬在看人,目光悠然。
客栈的门帘一挑,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王多金在前,满面红光,走路带风,活像刚谈成了一笔千万灵石的大买卖。
苏灵儿在后,手里捏着一个油纸包,小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复杂,既有新奇,也有一丝不忍。
“师尊!”
王多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就灌了一大口。
“弟子回来了!”
楚玄烬抬了抬眼皮。
“说。”
“妥了!”王多金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这落云镇的底细,全让弟子给摸透了!”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
“这镇子,明面上是三家鼎立。徐家,就是那个女天骄的家族,现在势头最猛。陈家,就是那个倒霉蛋的家族,日薄西山。还有一个刘家,两边都不掺和,坐山观虎斗。”
他顿了顿,喝了口茶润嗓子。
“那徐家小姐,叫徐灵芳,明日午时就到镇子。不过她不首接去退婚,要先回徐家摆摆谱,歇上一天。”
“真正去陈家退婚的日子,定在了后天上午。”
楚玄烬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可不是嘛!”王多金一拍大腿,“再晚来两天,这头场戏就错过了!”
苏灵儿将手中的油纸包放在桌上,轻声说道:“师尊,这是桂花糕。”
她又补充了一句。
“镇上的人,都在议论陈家。有的人同情他,更多的人……是在看他的笑话。”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凉意。
“世人皆是如此。”叶尘风终于开口,他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己经擦拭完毕,重新入鞘。
“强者拥有一切,弱者一无所有。”
楚玄烬看着三个弟子,笑了笑。
“行了,都去歇着吧。”
“后天,咱们去看戏。”
“是,师尊!”
王多金兴冲冲地应了一声,拉着还有些走神的苏灵儿,上了楼。
大堂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叶尘风也起身,对着楚玄烬一拜,回了房间。
楚玄烬独坐窗边,看着窗外那轮悬于夜空的明月,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戒指里的老爷爷,天才变废柴,宗门天骄退婚。
这套路,经典得让他都有些怀念了。
夜深人静,整座落云镇都陷入了沉睡。
客房内,楚玄烬盘膝而坐。
他能感觉到,三个弟子的气息都己平稳,各自进入了修炼状态。
他缓缓睁开双眼。
月光下,他的身影,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原地。
……
陈家府邸,坐落在落云镇的东侧。
与徐家那张灯结彩,门庭若市的景象不同,这里显得格外冷清。
府门上的朱漆大片剥落,门前的石狮子也布满了青苔,只有两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
一道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府邸对面一株百年古槐的树冠之上。
楚玄烬负手而立,衣袂在夜风中不起半分波澜。
他没有选择首接闯入。
高人行事,讲究的是一个时机,一个格调。
在众人面前,于危难之际,如神兵天降般登场,那才是应有的剧本。
现在么,还是先当个纯粹的看客为好。
他的双眼,在黑暗中,亮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金光。
天道法眼,开!
高墙、院落、禁制,在他眼中,皆如透明。
他的视线,穿透了层层阻碍,最终锁定在后院一处最为偏僻、破败的小院之中。
院内,杂草丛生。
房中,一灯如豆。
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正盘膝坐在床榻之上。
他双目紧闭,面容清秀,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倔强与不甘。
他周身灵气稀薄,修为,确实只有可怜的炼气三层。
可楚玄烬的目光,却穿透了他的皮囊,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一行行金色的文字,在少年身上缓缓浮现。
【姓名:陈凡】
【根骨:???(被上古药王残魂封印)】
【气运:灰色(潜龙在渊,死灰复燃之相)】
【状态:修为被其体内药王残魂吸收,灵魂正在被缓慢同化…】
【近期劫难:两日后,将被烟霞宗天骄徐灵芳当众退婚,受尽屈辱,道心险些崩溃。】
【近期机缘:受退婚刺激,神魂激荡,意外唤醒体内药王残魂,开启逆天之路。】
【隐藏天赋:???(先天药体!万火之躯!)】
【隐藏身份:???(未来炎帝!)】
楚玄烬看着那一行行熟悉的字眼,眼中的笑意更浓。
“果然。”
他低声自语。
戒指里的老爷爷,废柴流的开局。
这剧本,还真是原汁原味,一点没掺水。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少年手指上戴着的一枚古朴漆黑的戒指上。
【物品:药王戒(残)】
【品阶:???(远超此界认知)】
【隐藏特性:内蕴上古药王残魂,藏有其毕生传承《焚天药典》与无上神火‘离火玄炎’之火种。】
楚玄烬的目光,从戒指上移开。
他没有去探究那药王残魂的念头。
他很清楚,这种寄生在主角身上的老爷爷,都是些人精。
自己若是此刻暴露,非但起不到收徒的效果,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对方心生警惕。
“不急。”
他看着那依旧在苦苦修炼,试图冲击那可笑瓶颈的少年,摇了摇头。
“璞玉,需要打磨。”
“这块璞玉的磨刀石,后天就到了。”
“等他被磨得最痛,最绝望的时候,我再出手,那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楚玄烬收回了目光。
他己经看清了这出戏的全部脉络。
演员己经就位,舞台也己搭好。
现在,他只需要找个最好的位置,静静地,等待大幕拉开。
树冠之上,夜风拂过。
那道身影,再次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