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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入账的轻微暖流在西肢百骸游走一圈后，迅速被肋骨和后腰残余的酸痛吞噬殆尽。林九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功德余额：105】，长长吐出一口带着牛油锅底味儿的浊气。这点功德，距离修复符咒打印机那烧毁的三处核心符文阵列还差得远，但至少能解决点燃眉之急。
“胖子，”他敲了敲油腻腻的操作台，“帮我查查，附近有没有靠谱的共享单车维修点？最好是能处理‘祖师爷特供版’的。” 他心爱的“青桔修仙版”还在废弃工厂那堆破铜烂铁里躺着呢。
王胖子正埋头调试一口新锅，头也不抬：“特供版？九哥，你那车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贴的符都快包浆了！找啥维修点啊，楼下拐角老刘头修车摊，祖传手艺，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上次城管三轮车轱辘飞了都是他给焊回去的！”
林九嘴角抽了抽。想象一下老刘头拿着焊枪对着贴满隐身符和避雷符的车架比划的场景……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他刚想再问问哪里能买到纯度高的朱砂，手机就催命似的震动起来。
【叮！您有新的饿不死订单（人类加急）！】 【配送地址：擎天资本大厦88层A会议室】 【配送物品：星巴克咖啡x12（超大杯美式x8，馥芮白x2，焦糖玛奇朵x2）】 【客户备注：甲方爸爸会议急需！立刻！马上！迟到一秒扣钱扣到地府！会议室门给穿灰色西装戴金丝眼镜的李秘书！】 【配送时限：00:15:00】 【配送费：￥45.00（含加急费）】 【警告：此单若引发甲方爸爸震怒，触发‘祖师爷意念碎碎念’MAX版（24小时不间断）+法器自动播放《挖呀挖》洗脑循环72小时】
“操！” 林九骂出声。祖师爷的碎碎念堪比紧箍咒，再加上能把鬼都逼疯的《挖呀挖》……这惩罚组合拳太恶毒了！他一把抓起王胖子那串五花八门的钥匙：“电驴再借我！回头给你加朱砂！”
“九哥悠着点！车闸不太灵！” 王胖子的声音被甩在身后。
午后的CBD街头，热浪裹挟着汽车尾气和金钱的焦灼感扑面而来。林九骑着那辆粉得扎眼的“全城急送，使命必达”，在车流里闪转腾挪，后背汗湿了一片。咖啡杯在保温箱里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又危险的声响。腰间沉寂许久的电子罗盘手机壳，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静电划过般的麻痒感。
林九心头一跳。这地界，白天也能有脏东西？他低头瞟了一眼玉石屏幕，指针纹丝不动，指向“零”，但那微妙的麻痒感却沿着手机壳蔓延到皮肤上，带着一种窥探的冰冷。他下意识握紧了车把，催动丹田仅存的一丝微弱元阳之气，掌心墨玉珠悄然滑入指尖，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萦绕周身，那股窥视感才如潮水般退去。
“张天霸的狗腿子？” 林九眼神一凛。这魔头阴魂不散，看来上次超度枉死城怨灵己经捅了马蜂窝。
擎天资本大厦，金色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金钱熔炉。林九拎着沉重的咖啡袋冲进旋转门，冷气激得他一哆嗦。电梯厅里清一色的高级西装和面无表情的精英脸，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和无形的压力。林九身上的火锅味和汗味，以及他那辆粉色小电驴钥匙上挂着的卡通钟馗挂件，显得格格不入。
“88层，谢谢。” 他对着电梯里穿制服、眼神锐利的保安说道。
保安的目光在他拎着的星巴克袋子和写着“钟馗涮肉坊”的外卖服上扫了个来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轻蔑，面无表情地按下了88层按钮。
电梯无声且飞速地上升，轻微的失重感让林九胃里一阵翻腾。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来自“饿不死”平台的消息弹出：【温馨提示：距离超时还有5分钟！】
电梯门在88层“叮”地一声滑开。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寂静无声，空气中昂贵熏香的气味浓得几乎凝滞。走廊尽头，一扇巨大的、铭刻着“A会议室”的黄铜大门紧闭。门旁，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套裙、戴着金丝眼镜、妆容一丝不苟的女人正焦躁地看着腕表，正是李秘书。
“饿不死外卖！” 林九快步上前，尽量压低声音，将沉重的咖啡袋递过去，“您点的咖啡！”
李秘书接过袋子，飞快地点了下数，眉毛紧皱：“怎么才到！陈总他们……” 她话没说完，会议室厚重的门内，隐约传来了一个男人拔高的、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这就是你们做的PPT？！逻辑混乱！数据失真！我要的是洞见！洞见！不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涂鸦！”
林九清晰地感觉到，腰间电子罗盘传递来的窥视感再次出现，这次更近、更清晰，带着一种阴冷的恶意，源头似乎就在会议室里面！他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裤兜里的墨玉珠。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猛地被推开！
一个穿着藏蓝色高定西装、身材微微发福、油亮的额头沁着细汗的中年男人（陈总）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叠厚厚的文件。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西装革履、但面色发白、大气不敢出的下属。
“李秘书！咖啡！” 陈总低沉地咆哮了一声，声音压着火气，但整个走廊都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雷霆。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李秘书，随即落在了穿着外卖服的林九身上，那眼神里的烦躁和轻蔑几乎不加掩饰，仿佛林九是挡了他路的垃圾。
李秘书连忙将一杯超大杯美式递过去。陈总接过，看也没看，拧开盖子就要喝。
就在这一瞬间！
林九裤兜里，那颗墨玉珠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珠子里那滴淡金色的髓液疯狂旋转，散发出灼热的高温！一股强烈的、带着警告意念的波动狠狠撞进林九的脑海——极度危险！不是阴灵，而是纯粹的、针对生魂的恶意掠夺陷阱！
“别喝！” 林九瞳孔骤缩，身体比脑子更快！他猛地向前一步，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这一动，却坏事了！
他另一只手里，正拿着王胖子那个绑着强力闪光灯的自拍杆（上次去乱葬岗当驱邪灯用过，顺手塞在保温箱侧袋里）。他情急之下往前冲的动作，手指恰好重重地按在了自拍杆的拍照按钮上！
滋——嗡！！！！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高频电流爆发般的尖啸响彻走廊！自拍杆顶端的环形LED补光灯瞬间爆发出堪比小型太阳的、惨白刺眼的强光！这光芒并非普通灯光，而是被墨玉珠那股强烈应激力量加持过的、蕴含着微弱净化之力的驱邪闪光！！
强光如同无形的巨拳，狠狠砸向整个走廊空间！
“啊——！！”
首当其冲的陈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里的咖啡杯“啪”地脱手，滚烫的黑色液体淋了他昂贵的西装裤和光亮的皮鞋。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捂着眼睛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会议室冰凉的门框上，手里的文件天女散花般飞散开来。他那只捏过文件的手背上，一个极其微小、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符文印记在强光下闪烁了一下，随即如同被烙铁烫过般，瞬间焦黑消失！一缕细微到只有林九才能察觉的、介于黑红之间的诡异烟气从他手腕逸散，被强光迅速净化。
紧随其后的是李秘书和那几个倒霉下属，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强光近距离闪中，顿时眼前一片白茫茫，刺痛难忍，纷纷捂眼惨叫或痛苦地弯腰。走廊墙壁上挂着的抽象派油画仿佛都在强光中扭曲变形。
最惨的是会议室里面。
巨大的落地窗外明亮的阳光，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功率MAX的驱邪闪光，如同探照灯一样穿过敞开的会议室大门，精准地、毫无保留地打在了主讲台后方那面巨大的、正投影着一张复杂商业流程图解的激光屏幕上！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烧灼声响起！价值不菲的激光投影幕布上，那张承载了乙方团队无数心血、刚刚被陈总批得一文不值的PPT，瞬间变成了一个被强光吞噬的、边缘还在滋滋冒烟的惨白亮斑！几个诡异的、仿佛电路烧毁形成的黑色人影轮廓突兀地烙印在炽白的光斑中央，如同被强行超度的怨灵剪影。
整个88层，死寂一片。
只有环形闪光灯“滋滋”的电流余音，还有陈总捂着裆部（被烫的）和眼睛，痛苦而压抑的抽气声。
林九僵在原地，手里还举着那个罪魁祸首的闪光灯自拍杆，如同举着一根烧红的烙铁。他清晰地感觉到，腰间电子罗盘传递来的那股阴冷恶意，如同受惊的毒蛇，在强光亮起的瞬间就倏然缩回了会议室深处某个角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完了！
比给僵尸送错醋还完蛋！
这是把甲方爸爸连同PPT一起物理超度了啊！
“谁…谁他妈干的？！” 陈总终于缓过一口气，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变形，他勉强睁开布满血丝、泪流不止的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个穿着外卖服的模糊身影轮廓和他手里那个该死的、还在冒烟的光源。
“陈总！您怎么样？！” 李秘书强忍着眼睛剧痛，摸索着要去扶他。
“滚开！” 陈总一把甩开她，指着林九的方向，手指因为愤怒剧烈颤抖，声音嘶哑如同破锣，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耻辱咆哮道，“抓住他！报警！我要告他！告到他倾家荡产！告到他下辈子都给我送外卖！！！”
那几个眼睛还没恢复的下属，如同盲人摸象般朝着林九的方向扑了过来。
林九头皮炸裂，肾上腺素狂飙！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和无数次被鬼追的经验瞬间接管身体！丹田内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可怜元阳之气疯狂涌入脚下！
“天清地宁，身随意行！疾！”
低沉的咒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他身体猛地一矮，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近乎贴地的姿势，如同泥鳅般从两个扑来的西装男臂弯下闪电滑过！同时反手将还在滋滋作响的自拍杆闪光灯狠狠朝着扑得最凶的一个胖子脸上戳去！
滋啦！
又是一阵短促的强光和惨叫！
“我的眼睛！”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保安！保安！！”
走廊里瞬间一片混乱！怒骂声、惨叫声、混乱的脚步声和咖啡杯被踩碎的刺耳声响混作一团！林九头也不回，将烟熏燎的自拍杆随手塞进一个巨大的盆栽里，脚下加持着微弱神行术，快得只剩下残影，在几个精英人士狼狈的围堵和尖叫中冲向消防通道！
沉重的消防门被他猛地撞开，又重重关上，隔绝了身后一片狼藉的修罗场和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顺着楼梯一路狂奔向下，冰冷的钢筋水泥台阶在脚下飞速掠过，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首到冲下十几层，确认身后没有追兵，他才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眼睛里，火辣辣地疼。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刺眼的红色提示不断刷新：
【警告！订单配送严重失败！引发客户（擎天资本陈XX）震怒！】 【触发惩罚：祖师爷意念碎碎念MAX版己启动（持续24小时不间断）！】 【触发惩罚：法器‘自拍杆（桃木剑版）’自动播放《挖呀挖》洗脑循环己启动（持续72小时）！】 【检测到特殊能量反噬！惩罚强度额外提升20%！】 【获得人类差评x1（来自擎天资本李秘书）！扣佣金：￥45.00！平台信用分-10！】 【获得隐藏成就：‘甲方克星’（效果：未来承接擎天资本及其关联企业订单难度提升500%）】
林九看着手机屏幕，欲哭无泪。祖师爷的碎碎念如同苍蝇般开始在脑子里嗡嗡作响，腰间符咒打印机残骸似乎也感应到什么，发出断断续续、如同卡带的《挖呀挖》前奏电流噪音。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消防通道，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街对面，老刘头的修车摊赫然在目——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沾满油污背心的老头，正叼着烟卷，慢悠悠地给一辆共享单车的链条上油。
林九摸了摸兜里那块温润的墨玉珠，又感受了下脑子里己经开始朗诵《道德经》第一章的祖师爷碎碎念，以及腰间打印机孜孜不倦的“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的电流伴奏。
维修？维修个屁！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维修一下。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迎着老刘头探究的目光，走向那辆饱经风霜、贴满了褪色符纸的“青桔修仙版”。
“师傅，”林九的声音带着生无可恋的疲惫，“修车，顺便问问……您这儿，能修道士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里面系统有点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