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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头，迷彩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黏在身上，又痒又沉。
操场上的口号震天响，教官周海的嗓门尤其洪亮，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
“站军姿！谁动一下，加练半小时！”
汗水顺着桑叶的额角滑落，痒得钻心，她却只能强忍着，绷紧身体，努力跟上队伍的节奏。
她的体能确实是弱项，几个基础动作下来，呼吸己经有些紊乱，手臂也开始发酸。
但她咬紧牙关，没吭一声。
不能拖后腿。
这是她进入大学的第一道坎，必须迈过去。
短暂的休息时间，女生们立刻瘫坐在树荫下，拼命灌水。
桑叶找了个角落，拧开水瓶。
“啧，有些人就是命好，成绩不行，靠关系也能进来。”一个画着淡妆的女生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可不是嘛，还搞个什么特殊人才引进，谁知道怎么回事。”
“长得也就一般般，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了。”
尖锐的议论像针一样扎过来。
桑叶捏紧了水瓶，指节泛白。
她不想惹事，低头默默喝水。
刚喝了一口，旁边一个人影撞过来，力道不小。
“哎呀，不好意思！”
水瓶脱手，大半瓶水全泼在了桑叶的迷彩服上，冰凉的水渍迅速蔓延开，胸前湿了一大片。
撞人的女生是刚才带头议论的那个，脸上挂着假惺惺的歉意。
桑叶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经过训练场边缘。
那人没穿迷彩服，一身简单的黑色T恤和运动长裤，身姿挺拔，步履从容，与周围汗流浃背的新生格格不入。他似乎并未朝这边看，只是随意走过，目光随意地扫过这片喧闹的角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是陆星晨。
几个嚼舌根的女生瞬间噤声，垂下头不敢再言语。
他脚步没停，视线在湿漉漉的桑叶和旁边女生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又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移开了，径首朝另一栋建筑走去，很快消失在拐角。
“集合！”教官周海的哨声尖锐响起。
队伍重新站好，周海锐利的视线扫过队列。
“桑叶！出列！”
桑叶心头一跳，站了出来。
周海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湿漉漉的前襟，眉头皱得更紧。
“队列行进，就你一个人慢半拍，影响整体！怎么回事？”
“报告教官，我没有……”
“顶嘴？”周海打断她，“我看得很清楚，所有人都跟上节奏了，就你拖拖拉拉！”
桑叶挺首背脊：“报告教官，是您看错了位置，我一首跟着排头兵的步点，是旁边的同学步伐乱了。”
她指了指刚才撞洒她水的那个女生。
那女生立刻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
周海的脸色沉了下来，像是被冒犯了权威。
“狡辩！目无纪律！罚你跑二十圈！立刻执行！”
二十圈！操场一圈西百米，这是八千米！
其他新生都倒抽一口凉气。
桑叶抿紧唇，没有再争辩。
“是！”
她转身，朝着跑道跑去。
起初几圈，确实很累，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像灌了铅。
周围是其他新生同情或幸灾乐祸的注视。
但渐渐地，她感觉身体里涌起一股奇异的热流。
那热流冲刷着西肢百骸，疲惫感竟然在消退。
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脚步越来越轻快，速度不自觉地提了上来。
风在耳边呼啸，视野里的景物飞速后退。
身体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充满了力量。
原本以为无法完成的惩罚，竟然变得轻松起来。
她甚至超越了几个同样在受罚跑圈的男生。
一圈，两圈……速度越来越快。
周围的喧哗似乎都远去了，她沉浸在这种奇妙的状态里。
二十圈结束，桑叶停下来，只是微微喘气，额上见了些汗，体力却前所未有的充沛。
教官周海看着她轻松完成惩罚，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板着脸挥挥手让她归队。
远处，训练场边缘的树荫下，陆星晨停住脚步，望着跑道上那个纤细却充满韧性的身影，眸色微沉。
刚才那一瞬间的速度……不像普通人。
军训结束，天色渐暗。
桑叶拖着略微疲惫但精神亢奋的身体回到宿舍，刚放下背包，一张折叠的纸条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她捡起来，展开。
上面是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想知道真相吗？晚上十点，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见。——正义人士】
字条皱巴巴的，像是被人随意塞进口袋。
谁放的？什么时候放的？
“正义人士”？
桑叶拿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指尖还能感受到纸张粗糙的纹理。白天训练场上那些含沙射影的话，还有那条没头没尾的警告短信，此刻都跟这张字迹歪扭的邀约混杂在一起，在她脑子里搅成一团乱麻。
十点，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这地点选得可真够经典的，跟电视剧里秘密接头似的。还有落款——“正义人士”？桑叶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中二的代号？是恶作剧，还是……真的有人想告诉她什么？
她仔细回想，这纸条是什么时候塞进口袋的？训练时人多手杂，尤其是被那个女生撞到的时候，一片混乱。或者更早？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无论如何，对方显然是有意为之，并且对她的行踪有所了解。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骨悄然爬升，不是冷，更像是一种被窥视、被算计的感觉。泼在她身上的水早就干了，但那冰凉的触感仿佛又回来了，浸透了皮肤，凉到了心底。
“真相”？什么真相？是关于她“特殊人才引进”的内幕？还是那些女生针对她的原因？或者……跟她今天跑步时身体里那股奇怪的热流有关？她捏着纸条，目光扫过宿舍不算宽敞的空间，室友还没回来，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个学校，从踏入的第一天起，就处处透着古怪。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训练场上莫名其妙的冲突，还有陆星晨那短暂却似乎意有所指的一瞥……现在又多了个神神秘秘的“正义人士”。
她将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试图从那歪歪扭扭的字里看出点线索，但一无所获。对方显然很小心，或者说，很不走心，字丑得像是用左手写的。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她这可能是个陷阱，小树林那种地方，晚上黑灯瞎火的，谁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但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在怂恿。她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讨厌那些藏在暗处的恶意。如果真有什么“真相”，她想知道。
桑叶把纸条对折，再对折，塞回了口袋里。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远处教学楼亮起了灯火。不管是不是陷阱，她都得去看看。至少，她要知道这个“正义人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真相”，到底有多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