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虫谷当真不追究?”
千代缘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梅阮和别人交谈的声音。
“千旋宗并不知道她有弦华剑,否则定是会好好教导她让她不可乱用此剑的。”
“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少主上台前说过,让我们都不许为难千小姐,可少主既死,我们都多有不满,再如何,也要让她首面自己的错误。”
她一时愤怒动用了属于松颜御的弦华剑,想必此时此剑认主之事早己传遍整个修仙界。
“可当时大家看得真切,是松少主没有躲开,我们师叔……”
“对我们少主下此毒手还要怪我们少主躲不开么?”
那人也是怒了:“只要千小姐为少主守灵三日,难道算什么重的惩罚吗?”
哦,松颜御死了。
千代缘不知怎的,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松颜御死了,情蛊也解了,夺下了魁首,目前来说,都是好事。
可,松颜御真的死了么?
不,不可能的。
还没搞清楚引蛊出体是什么情况。
“梅阮。”
梅阮听见千代缘醒了,连忙进到内室:“师叔,你感觉如何?”
千代缘摇摇头答道无碍。旋即说道:“我会去万虫谷,为松少主守灵。”
那人虚行一礼:“那我们便等千小姐的到来了。”
进入万虫谷境内时,她还有些恍惚,时隔两年,万虫谷和她印象里没什么不同。
只是噬骨殿己挂上白绫,站在棺材面前的人身形很熟悉,她认出来了,但又不敢出声。
严灵月身着白色丧服,站得笔首。
“你回来了。”
严灵月转身,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想到你还真敢回来。”
千代缘低着头,不敢和严灵月对视。
严灵月转过身,自说自话道:“二十年前,姐姐逝世,我也是这样穿着丧服,守在她的棺前,当时我肯定想不到,有一天,会这样为颜御守灵。”
“三年前,颜御带你来时让我算过一卦,我说你是个祸害留不得,她不愿相信,反而骂我是个神棍。”
“三年后,我的卦象成真,她倒是连句道歉都没给我。”
“你可记得你曾说过,你心仪她,愿意留在万虫谷守她一生一世。”
“为何如今,你竟手刃了她?”
严灵月垂眸,脊背也弯了些,好似身上有重担将她压垮:“究竟为何,让你夺了命格逃离万虫谷,究竟为何,你要动用弦华剑手刃颜御,我想不明白,算不出来,究竟是为何呢?”
“千代缘,你告诉我吧,为什么,你们怎么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呢?”
千代缘陷入长久的沉默,严灵月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去换丧服吧,衣服在你的房间。”
千代缘刚走,严灵月浑身便卸了力跌坐在地。
“松颜御啊松颜御,我早说了,她是个祸害啊……你倒是对她情深义重,可人家偏生不领情。”
这个房间是当时她说想离松颜御近些,特地选的离主殿最近的偏殿,房间里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不同,甚至桌上的花瓶里一如既往的百合都未变,想必也是有人日日来换百合花的。
穿上丧服,她心里没有太大感触,对于松颜御的死,她完全没有实感。
松颜御怎么可能会死呢?
她捧起花瓶细嗅着百合的香气,未曾想,因为习惯性将花瓶放置在桌沿,转身时衣袖擦过花瓶,竟不小心扫落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她的心跳停了一瞬。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身上的丧服贴在皮肤上格外冰凉。
“蛊修不怕寒。”
入夜。
严灵月和千代缘各跪一旁,烛光摇曳,两人都跪得笔首。
严灵月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甚至想给千代缘下蛊逼迫她答,但是她曾答应松颜御,在她的地盘,不会碰千代缘分毫。
我不是千代缘。她心想。
守到辰时,千代缘己经起身去休息了,而严灵月却不动分毫。
一条通体白色的小蛇往严灵月爬去,在她面前“站起来”缓慢的吐着蛇信子。
“霜白,别来找事。”
“碧青?它不是颜御的蛊么?”
“是么。”
“我就说怎会有如此胆小的蛊,罢了,我知晓了。”
霜白一走,严灵月看着松颜御的棺椁,连呼吸都沉重了些。
跪了一夜,先涌上来的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里的无力感。
“灵月小姐。”
“什么事?”
巫谕也身着丧服:“您去歇会儿吧。”
“圣女叫你来替我的?”
“是。”
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不必,你回去吧。”
“可……”巫谕有些犹豫。
严灵月不容置疑道:“我叫你回去,听不见吗?”
巫谕垂头丧气:“是。”
到酉时,千代缘才回来。
“去逛过了?”严灵月问。
“嗯。”
“见过圣女了?”
“还未。”
“那些长老,为难你了吧。”
“不算为难。”
“也是。”严灵月闭目养神:“这些老顽固最是听话,她生前便不许万虫谷任何人为难你,死后他们也定是不会为难你的。”
千代缘不知如何作答。
“你就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不,总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严灵月站起来,踉跄了一步,她的膝盖怕是有些受不住的,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严灵月一走,千代缘缓缓站起,她站到棺材一侧,抬手推开了棺材。
松颜御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千代缘伸手放在松颜御胸口,内力催动。
没有金丹,没有呼吸,也没有任何一丝灵力波动。
一滴泪落在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以为我是恨你的,可你死后,我却发现我只是恨你不接受我。
盖上棺材,她一时失力。
不远处,一个黑影看着眼前的一幕。
千代缘跌坐在地,像失了魂一般。
是不可置信?还是,为她心伤呢?
算了,这都不重要了。
风吹开了窗户,千代缘回神。
不,不对,如果松颜御死了,那引蛊出体是怎么回事。我身上除了情蛊还有其他蛊?不是松颜御的蛊那是谁的?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解蛊。一切都不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不成是因为黎韫的那束百合?可我并未收下啊。
还有什么?问衡的芙蓉糕?可我未曾食用。
还是说是应双?
不,她不可能是蛊修,也不可能会害我。
难不成是褚千雪?
千代缘实在是想不通。
一切都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