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近乎癫狂的念头如闪电般劈进我的脑海。
我猛地扯下早己残破的校服外套,迅速缠绕在右手上,布料上浸透的血渍让掌心黏腻发烫。左手毫不犹豫地握住那把诡异刀具的刀柄,刀刃在昏暗的医务室内泛着森冷的寒光。
“噗嗤——!”
刀锋划破空气,狠狠斩进右臂的筋肉。剧痛如岩浆般炸开,刀刃斩断骨骼时发出的“咔嚓”脆响,清晰地回荡在耳边。我将断肢抛向空中,动脉喷溅的鲜血如暴雨般泼洒而出,整个校医室瞬间被染成一片猩红。
怪物猛地僵住,缝合线下的触手疯狂抽搐,像被丢进滚烫油锅的活蛇。它彻底失去了方向,所有触手疯狂刺向空中飞洒的血珠,甚至互相缠绕、撕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我咬紧牙关,强忍断臂之痛,俯身趴伏在地,用仅剩的左手撑住地面,让自己滑入血泊之中。冰冷的血液浸透衣衫,带走体温,也让我在怪物的感知里短暂“消失”。
就是现在!
我如鬼魅般滑至怪物胯下,右手反握刀柄,刀刃朝上,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捅——
“噗!!!”
刀锋精准地刺入它缝合线最密集的下腹,腐臭的脓血喷涌而出。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啸,那些失控的触手疯狂回缩,想要绞杀我,却因为自身的混乱而互相纠缠,最终——
“轰——!”
它的躯体如气球般膨胀,缝合线一根根崩裂,藏在里面的触手如炸开的线团般西散飞舞。我死死握住刀柄,刀刃上的铭文“嗡”地亮起,贪婪地吞噬着怪物的血肉。
当最后一根触手无力地垂落时,医务室陷入了死寂。
我瘫坐在血泊中,断臂的剧痛让视野一阵阵发黑。
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断臂处血肉模糊的截面仍在汩汩涌出温热的血液,左眼空洞的伤口不断渗出粘稠的液体。生命正随着每一滴落下的血珠飞速流逝,意识开始像坏掉的灯泡般忽明忽暗。我挣扎着想要转头看向病床方向,可脖颈却像灌了铅般沉重。
"星...然..."我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却只发出气若游丝的呢喃。视野边缘开始泛起不祥的黑色雾霭,耳畔响起阵阵嗡鸣。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
"哐当!"
金属支架倒地的脆响刺破死寂。紧接着,几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唇间,铁锈味中竟带着奇异的甘甜。左臂上沉寂的黑色纹路突然如毒蛇般暴起蠕动,那些扭曲的人脸浮雕全部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咚!咚!咚!"
心脏开始以反常的频率剧烈跳动,就像有人在我胸腔里擂鼓。冰凉的血管突然被注入滚烫的液体,全身血液如同解冻的江河般重新奔涌。我猛地睁开完好的右眼,模糊的视线里,星然正艰难地扶着输液支架,突然脱力般向前栽倒。
随着星然的血液不断滴入我的口腔,一股灼热的能量在体内奔涌。原本模糊的视野如同拨开迷雾般骤然清晰,连空气中飘浮的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星然虚弱地撑在我胸前,苍白的指尖颤抖着指向我的脸,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你的...左眼...恢复了......"
我茫然地转向地上碎裂的镜片,在沾染血渍的玻璃碎片中,赫然映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原本空洞的左眼眶里,一颗全新的眼球正在快速成形。深红色的虹膜上流转着诡异的纹路。
我凝视着玻璃碎片中倒映的新生左眼——那深红色的瞳孔深处,隐约有细小的符文流转,如同活物般随着我的呼吸明灭。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如果怪物的血能让我重生,那它的血肉……是否也能成为我的养分?”
没有犹豫,我抓起地上那截仍在抽搐的怪物触手。表面黏腻的触感令人作呕,腐烂的腥臭首冲鼻腔,但我仍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噗哧——”
腥臭的黑血在口腔中爆开,像硫酸般灼烧着喉管。可下一秒,一股狂暴的能量如火山喷发般在体内奔涌。腹部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瘙痒,肌肉组织如蚯蚓般蠕动重组;断臂处更是传来骨骼生长的“咔咔”声,无数血丝从截面疯狂窜出,缠绕着构建出新的骨骼、筋络、皮肉……
我低头凝视着新生的右臂,苍白皮肤下隐约可见暗紫色的血管纹路,那股力量令人战栗又着迷,仿佛只要我愿意,连钢铁都能轻易撕裂。
"啊...!"
星然突然发出痛苦的呜咽,她死死攥住我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在苍白的脸上冲出几道泥泞的痕迹。我惊恐地发现她腹部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新生的皮肉却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像被霉菌侵蚀的腐肉般布满蛛网状的黑斑。
"好冷...像有虫子在血管里爬..."她牙齿打颤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心头一紧,颤抖着低下头看向怀中的人。她苍白的脸颊上沾着血迹,纤长的睫毛在不安地颤动,单薄的身躯在我臂弯里微微发抖。我喉头发紧,只觉得胸腔里堵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灼得生疼却吐不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环住她单薄的肩膀,将她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我闭上眼,额角抵在她柔软的发丝上,眉头不自觉地紧蹙起来。
“我……会拼尽全力带你逃出去的…”
星然的呼吸渐渐平稳,我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让她靠在墙边。她攥着我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生怕我会突然消失。
"刚才……"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眼神飘向药房的方向,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又看到了那一幕,"我们一进来,那个怪物……就立刻用触手缠住了我的伤口。"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腹部,那里的皮肤上还残留着诡异的黑色纹路。
"它的触手……像针管一样,扎进我的血肉里,我能感觉到它在往我身体里注入什么东西……"她打了个寒颤,"不痛,但是……很冷,冷得像被塞进了冰窖。"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可它治好我之后……突然转向柯洁。"
她的声音哽住了,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它用触手……碰了碰他的脸,像是在检查什么。然后……"星然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无声地滑落,"然后它突然捅穿了他的肚子……就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她的叙述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柯洁……没有惨叫,他甚至没有挣扎……只是看着我,嘴巴动了动,像是在说……‘快跑’……"
"然后,怪物就拖着他……进了药房。"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我的手臂,"我想追上去,可是……我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像是被钉在了床上……"
听完她的这些话,我转身冲向药房,铁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回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药架上散落的药品、翻倒的器械、地上拖曳的血痕都清晰可见,唯独没有柯洁的身影。
"怎么可能......"
我喃喃自语,手指擦过地面未干的血迹,黏腻的触感令人作呕。血迹一路延伸到药柜后方,却在墙角突兀地中断——就像被什么东西凭空抹去了一样。
"难道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念头让我脊背发寒。回想起那些怪物诡异的行动方式,甚至能通过书本召唤出巨人,那么空间转移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我走出医务室,在满地玻璃碎片的走廊上发现了那本静静躺着的书。
"星然"
我跪坐在她身旁,将书递过去时故意用袖口擦去了封面最骇人的血手印,
"你之前拼死都要带着这本书..."
她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在课本上,干裂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当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封面时,我注意到她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操场上沾到的泥土。
"是在...篮球架后面发现的...明明知道危险...可当我看到它时,就像...就像..."
她的瞳孔突然扩散,右眼泛起和怪物如出一辙的灰白色。我连忙握住她冰凉的手,感受到她脉搏不正常的跳动频率。
那本合着的书突然自动掀开,泛黄的书页间浮现出我们班前几天拍的毕业照——照片边缘的三个人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张泛黄的毕业照。校长的脸像融化的蜡像般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缝合线,每一道线缝里都渗出粘稠的黄水。他的嘴角突然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床——那分明是刚才怪物脸上的狞笑!
"这不可..."
我的惊呼还没出口,书页上的血迹突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暗红的血珠滚落到照片边缘,又诡异地逆流而上,在校长扭曲的脸旁聚集成两个狰狞的血字:
「戌时」
笔划末尾的血珠还在颤动,仿佛刚刚被人用手指蘸血写下。我伸手想翻到下一页,整本书却"啪"地自动合拢。我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书脊,新生皮肤下的黑色纹路正与书皮上的血线产生共鸣,像电路板上的电流般明灭不定。
星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戌时好像是…七点到九点..."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下课铃声,原本死寂的教学楼里,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拖拽声。
我低头瞥了眼腕表
"我们还有三个小时一探究竟,必须赶在'戌时'前去校长室查个明白"
刚转身要走,星然却突然拽住我的衣角。她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带上我吧。"
"可是你的伤......"我皱眉看向她腹部
"己经没事了"
我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走吧。"
穿过走廊时,破碎的窗户灌进阴冷的风,吹得散落的试卷簌簌作响。星然的步伐很稳,可每走几步,她的关节就会发出不自然的"咔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重组。
我们没注意到的是——
在校门口锈蚀的铁栅栏前,一个高挑的身影无声伫立。
手指轻抵耳畔,仿佛在聆听什么人的低语。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