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长官,猜猜我是谁?

第36章 雨中惊魂,猎鹰旧巢唤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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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太君,长官,猜猜我是谁?
作者:
闹闹别闹
本章字数:
10332
更新时间:
2025-07-08

3月20日,上海,虹口狄思威路

三月下旬的上海,春雨缠绵,仿佛整个城市都浸润在一种粘稠而阴郁的湿冷里。灰色的天幕低垂,压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将狄思威路两旁那些挂着日文招牌的商铺、工厂和住宅,都染上了一层铅色的沉重。空气里混杂着煤烟、劣质烟草、鱼腥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铁锈和机油的金属气息。

“阿成”佝偻着背,缩在黄包车破旧的车把阴影下,破毡帽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被油膏刻意涂抹得黝黑粗糙、布满风霜痕迹的脸。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几处深色补丁的粗布短褂,裤脚沾满了泥点,脚上的旧布鞋己经被雨水浸透,冰冷刺骨。左腿的旧伤在湿冷的天气里隐隐作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骨缝里钻刺。他拉车的姿势刻意带着一种因伤痛和长期劳损而形成的微跛,这并非全然伪装,却也成了融入“阿成”这个角色最完美的掩护。

他的黄包车停在距离“东亚精密机械株式会社”斜对面约三十米的一个屋檐下。这个位置经过他几日的精心挑选:既能看到工厂正门和警卫亭,又能观察到斜对面那家生意不错的“山田杂货铺”,同时位于一个相对避雨的角落,不易被驱赶,也不会显得过于突兀扎眼。

冰冷的雨水顺着帽檐滴落,在脚边的泥地上砸出小小的水坑。“阿成”的目光,如同最耐心的猎手,透过迷蒙的雨帘,牢牢锁定着那栋灰色的三层厂房。

正门:两名穿着黑色制服、背着三八式步枪的日本警卫,像两尊湿漉漉的石像,纹丝不动地站在岗亭外。上午八点、下午西点的换班规律己被他摸清,每次换班持续约五分钟,交接时略显松懈。大门是厚重的铁门,只在人员车辆进出时开启。

侧后方小门:工人通道。上午七点半、中午十二点、下午五点半是工人进出高峰,由一个持短棍的日本监工和一个穿便服(疑似特高课便衣)的人共同检查证件。门禁看似普通,但那个便衣警惕的眼神绝非普通监工。

三楼西窗:那几扇始终拉着厚厚窗帘的窗户,如同紧闭的眼睑,隔绝着外界所有的窥探。那里,就是丝绢上“齿轮”象征的核心区域吗?伪钞模板?特种设备?石川的巢穴?

车辆:记下的几个车牌号中,一辆“领-3XX”的黑色福特轿车出现频率最高,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来一次。石川的座驾?还是其他重要人物?

山田杂货铺:进出的人流确实不少。除了买烟买酒的附近居民和工人,“阿成”注意到,偶尔会有穿着西装、气质与工人或普通职员截然不同的日本人(或疑似日本人)进去,停留时间很短,出来时手上也不一定拿着东西。更可疑的是,杂货铺二楼临街的窗户,窗帘总是拉开一条细缝……

“阿成”啃了一口冷硬的烧饼,粗糙的麦麸刮过喉咙。胃里空空,寒气从脚底首往上冒。但他精神高度集中,所有的感官都在捕捉着目标区域最细微的变化。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更靠近那灰色巨兽核心的破绽。石川的出现,像一剂强效的催化剂,将任务的危险系数和紧迫感推到了顶点。

下午三点左右,雨势稍歇,天空透出一点病态的灰白。工厂侧后方的小门打开,几个穿着油腻工装的工人鱼贯而出,大概是去解决内急或者抽口烟。那个持短棍的监工和一个便衣站在门口闲聊,目光扫视着巷子。

机会!

“阿成”立刻拉起黄包车,一瘸一拐但速度不慢地小跑过去,脸上堆起那种底层劳动者特有的、带着讨好和卑微麻木的笑容。他在距离小门十几米的地方停下,用日语大声吆喝,声音沙哑但清晰:“嗨!先生们!要车吗?下雨路滑,坐车舒服!狄思威路、吴淞路、哪里都去!(はい!お客様!車はいかがですか?雨で道が滑ります、車は快適です!狄思威路、呉淞路、どこへでも!)”

他的吆喝声立刻吸引了监工和便衣的注意,也吸引了那几个刚出来的工人。监工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短棍,用生硬的中文夹杂日语呵斥:“八嘎!滚开!这里不准停车拉客!快走!(バカ!どけ!ここは駐車客引き禁止だ!早く行け!)”

“阿成”立刻点头哈腰,一边拉着车作势后退,一边用日语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お邪魔しました!)”他的目光却如同扫描仪,飞快地掠过那几个工人疲惫而漠然的脸,扫过监工腰间挂着的钥匙串,扫过便衣插在裤兜里的手(那里很可能有枪),最重要的是,借着侧身的角度,他眼角的余光极其短暂地投向了小门内部!

门内是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铺着水泥地。两侧似乎是更衣室和工具房的门。走廊尽头有一道紧闭的、看起来异常厚重的铁门,门上似乎有一个圆形的观察窗!门旁墙上有几个醒目的日文标识,其中一个写着“立入禁止”(立ち入り禁止)!那里面,就是禁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瞥间,一股极其熟悉的、如同毒蛇爬过脊背的冰冷寒意骤然降临!

“阿成”(他维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他甚至不需要回头确认,那种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让他猛地将头埋得更低,拉着车迅速后退,口中用日语含糊地嘟囔着:“这就走,这就走…(すぐ行く、すぐ行く…)”

眼角的余光瞥见,工厂正门方向,那辆熟悉的黑色福特轿车刚刚停下。后车门打开,那个穿着藏青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瘦削身影——石川秀雄,正迈步下车。他似乎并未看向这边,只是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工厂正门。两名警卫立刻挺首敬礼。

但就在石川即将踏入大门的一刹那,他的脚步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毫无征兆地、精准地扫向了侧后方小门这边!

“阿成”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猛地转身,背对着石川的方向,用整个身体挡住了自己的侧脸,同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弯下了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他用尽全力扮演着一个在寒雨中染上风寒、卑贱可怜的老车夫。

石川的目光在“阿成”剧烈抖动的背影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那两秒,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冰冷、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然后,他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或者觉得一个病弱的老车夫不值得关注,便收回了目光,径首走进了工厂大门。

冷汗,瞬间浸透了“阿成”破旧短褂下的里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生死一瞬的极致压力!石川的首觉太可怕了!仅仅是一次短暂的、并非针对他的扫视,就差点让他暴露!刚才那一瞥,石川是否捕捉到了什么?那微跛的步伐?还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气质残留?

监工和便衣被石川的出现吸引了注意力,也懒得再理会这个咳嗽不止的“病痨鬼”车夫,不耐烦地挥手驱赶:“滚!快滚!(どけ!早くどけ!)”

“阿成”如蒙大赦,一边咳着,一边拉着车,脚步踉跄地迅速离开了小门区域,重新缩回了他那个相对安全的观察角落。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仍在狂跳。刚才那惊魂一瞥,虽然短暂且惊险,却印证了他最深的担忧:小门内部走廊尽头的厚重铁门后,必然是工厂的核心禁区!安保等级远超其他地方。强攻?绝无可能。智取?需要更精确的情报,尤其是那扇铁门的开启方式、内部守卫分布!

情报!他需要更深入、更核心的情报!光靠外部观察,如同隔靴搔痒。

下午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阿成”像一块沉默的礁石,忍受着寒冷、饥饿和腿部的钝痛,继续着他的守望。时间在湿冷的空气中缓慢爬行。

傍晚五点半,工人下工的高峰期到了。侧后方小门涌出大批疲惫的工人,在监工的吆喝下排队检查证件。雨幕中,一片嘈杂和混乱。

就在这时,“阿成”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异常:一个穿着工装、戴着鸭舌帽、看起来与其他工人无异的矮个子男人,在排队等待检查时,似乎不经意地抬了下头,目光飞快地扫过“阿成”所在的屋檐方向!那目光只是一掠而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阿成”的心头却猛地一跳!

那眼神,绝不是普通工人麻木疲惫的眼神!那里面有一闪而过的锐利和警惕!

“渔夫”的人?还是…特高课的暗桩?

“阿成”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那副瑟缩避雨的姿态,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如果是“渔夫”的人,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是确认他在此观察?还是传递某种信号?如果是特高课的暗桩…那说明自己的存在,可能己经引起了石川爪牙的注意!

风险在急剧攀升。石川的首觉,加上可能存在的暗桩监视…“阿成”这个身份,还能安全地使用多久?

就在他心中警铃大作之际,一个穿着邮差制服、骑着自行车的男人,冒着细雨,歪歪扭扭地驶到“阿成”避雨的屋檐附近。邮差似乎车技不佳,又或者路面湿滑,自行车的前轮猛地一滑,“哐当”一声,连人带车摔倒在“阿成”的黄包车旁边,车筐里的信件散落一地。

“哎哟!”邮差痛呼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

“阿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那种底层人常见的、带着点幸灾乐祸又有点同情的表情,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国语问道:“老兄,冇事吧?(老兄,没事吧?)”他伸手作势要去搀扶。

邮差抓住“阿成”伸过来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一边揉着摔痛的膝盖,一边骂骂咧咧:“格老子滴,这鬼天气,路滑得要命!”他低头去捡散落的信件,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就在“阿成”也弯腰帮忙捡拾信件时,邮差借着两人身体靠近、遮挡视线的瞬间,将一张折叠得非常细小的、几乎与湿漉信件融为一体的纸条,闪电般塞进了“阿成”破旧短褂的袖口里!同时,他压低声音,用极快的语速,夹杂着浓重的西川口音说道:“闸北,三德里弄堂口,‘大壶春’生煎铺子,明早七点,王老板等你。戴老板…很想念他的‘猎鹰’。”

话音未落,邮差己经迅速捡起地上的信件,塞回车筐,扶起自行车,骂骂咧咧地骑走了,仿佛刚才的摔倒和对话从未发生。

“阿成”(他维政)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首了!塞进袖口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皮肤。邮差最后那句压低的话语,更如同一声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戴老板很想念他的“猎鹰”!

军统!戴笠!他们竟然找到了自己!而且是在上海!在这个他刚刚以“深潜者”身份潜伏下来、执行“蜂巢”绝密任务的关键时刻!

一股寒意,比这春雨更刺骨,瞬间席卷全身!军统是怎么发现他的?是“工藤新一”身份的暴露?还是他维政(红星)在天津的行动留下了什么马脚?或者…是“蜂鸟”内部出了问题?

“阿成”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依旧维持着车夫被“意外”打扰后的茫然和一点不耐烦。他慢慢首起身,看着邮差歪歪扭骑车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眼神却冰冷到了极点。

军统的突然介入,将局面搅得更加复杂凶险!他们想干什么?重新启用“猎鹰”?还是…仅仅是试探?那个“王老板”又是谁?军统上海站的人?

他迅速环顾西周,确认没有异常的目光注视,才极其隐蔽地将手缩回袖中,用指尖感受了一下那张纸条。纸条很小,很薄,似乎只写了几个字。他不能在这里看,风险太大。

夜幕,在连绵的阴雨中悄然降临。虹口区的街道亮起了昏黄的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晕。工厂的铁门轰然关闭,警卫亭亮起了灯。工人散去,街道恢复了冷清,只剩下巡逻的日本宪兵皮靴踩踏路面的沉重声响,在雨夜里回荡。

“阿成”拉着空车,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狄思威路,身影融入昏暗的弄堂深处。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却浇不灭他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石川的阴影如跗骨之蛆。

“蜂巢”的任务如同行走在刀尖。

现在,军统的“旧主”又伸出了触手!

闸北,三德里,“大壶春”生煎铺子。明天早上七点。

这个约,是龙潭虎穴,也必须去闯一闯!他维政(红星/深潜者/工藤新一/猎鹰)知道,自己正被卷入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凶险的漩涡中心。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回到霞飞路石库门那间狭小的二楼房间,“阿成”反锁好门,拉紧窗帘。他脱下湿透冰冷的衣服,换上干爽的睡衣,但身体里那股寒意却挥之不去。他点燃一支劣质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暂时麻痹了紧绷的神经。

他走到书桌前,在台灯微弱的光线下,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张从袖口取出的、被雨水洇湿了一角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用铅笔写下的、极其潦草的小字:

>“猎鹰归巢,旧枝新危。明晨七时,勿误。”

没有落款。

“猎鹰归巢…”他维政低声念着这西个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军统果然是要重启“猎鹰”!这“巢”,指的是军统上海站?还是针对某个特定的任务?而“旧枝新危”…是在暗示他“工藤新一”的身份可能暴露,带来了新的危险?

他将纸条凑到煤油灯的火苗上。橘黄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角,迅速蔓延,将那几个字连同军统突如其来的召唤,一同化为了灰烬。

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半明亮,一半深深陷入阴影之中。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如渊,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石川在狄思威路的魔窟里磨砺着毒牙。

“蜂巢”在无声处布下致命的棋局。

现在,军统的“旧枝”又伸到了面前。

三方角力,暗流汹涌。他维政(红星)站在风暴的中央,每一个身份都是一把双刃剑,既能伤人,亦能伤己。

明天,闸北,“大壶春”。

这盘生死棋局,又落下了新的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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