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长官,猜猜我是谁?

第34章 港岛迷雾,蜂鸟衔来新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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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太君,长官,猜猜我是谁?
作者:
闹闹别闹
本章字数:
11024
更新时间:
2025-07-08

12月20日,香港,跑马地养和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盘踞在鼻腔深处,混合着陈旧的木头和一种名为“体面”的香氛。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柚木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红星(或者说,皮埃尔·杜邦?)靠在高高的病床上,脸色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近乎透明的苍白,眼窝深陷,颧骨凸起,像一尊蒙尘的石膏像。左肩和左腿依旧被厚厚的绷带包裹,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钝痛。但相比于在天津血火中挣扎的濒死,此刻的疼痛更像是一种奢侈的证明——证明他还活着。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左侧脸颊靠近耳根处。那里,一道新鲜的、如同蜈蚣般扭曲的缝合伤口还带着的痕迹。香港最好的外科医生操刀,用最细的羊肠线缝合,力求最大程度地恢复“皮埃尔·杜邦”这张脸的“原貌”——那张在油布包裹的崭新护照上,印着的、一个法籍葡萄酒商人的、略显富态而陌生的脸。

“杜邦先生,今天的体温正常了,伤口愈合情况比预期好。”一个穿着浆洗得笔挺护士服、操着流利英语的年轻女护士走进来,动作轻柔地为他更换点滴瓶。她笑容得体,眼神却带着职业性的距离感。“史密斯医生交代,您需要静养,情绪不宜有大的波动。”

红星(皮埃尔)微微颔首,用略带沙哑、模仿着生硬法语腔的英语回应:“谢谢,护士小姐。我会的。”声音虚弱,但属于“红星”的那种铁血锋芒,己被强行压入骨髓最深处,只留下一个重伤初愈、劫后余生的商人应有的疲惫和一丝惊魂未定。

护士离开后,病房恢复了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属于远东自由港的、带着热带湿气的喧嚣——汽车的鸣笛、小贩的叫卖、远处跑马地的蹄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他闭上眼,脑海中却翻滚着冰冷刺骨的海水、爆炸的火光、船长最后的嘶吼,以及石川秀雄那双深不见底、如同毒蛇般的眼睛。

“归雁”之路,是用“津渔七号”的沉没和数条鲜活的生命铺就的。他活了下来,带着“皮埃尔·杜邦”的身份,和齿间那片冰冷的、透明的蜂鸟徽记。但代价是巨大的。身体如同被掏空,元气大伤,左腿的枪伤留下了永久的隐患,左肩的贯穿伤更是让这条手臂的力量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他彻底与“老家”失去了首接联系。“蜂鸟”是生是死?天津的同志还剩下多少?“惊蛰”的屠刀是否因王天风的覆灭而停止挥落?一切都是未知的迷雾。

门被轻轻敲响,两声短促,一声悠长。

红星猛地睁开眼,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随即又迅速敛去锋芒,恢复平静。他清了清嗓子,用虚弱的声音回应:“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护士,也不是医生。而是一个穿着深灰色条纹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硬壳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他面容儒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如同深潭,平静无波。他看起来像一位银行经理,或者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

“皮埃尔·杜邦先生?”男人走到床边,微微躬身,用流利但略带粤语口音的英语问候,“鄙姓陈,陈伯庸。受您法国朋友的委托,来看看您的情况,顺便处理一些…商务上的交接事宜。”他特意在“商务”二字上加重了微不可察的语调。

陈伯庸?这个名字对红星(皮埃尔)来说完全陌生。但他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那微妙的“法国朋友”和“商务”暗示。这是接头人!新的“蜂鸟”?还是“老家”在香港的根系?

“陈先生,您好。”红星(皮埃尔)挣扎着想坐首一些,脸上挤出一个虚弱但感激的笑容,“非常感谢您能来。也替我谢谢那位热心的朋友。这次海上意外,真是…九死一生。”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商人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您能平安抵达,就是最大的幸运。”陈伯庸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将公文包放在膝上,动作从容不迫。“您的朋友非常关心您的健康,委托我带来了香港最好的医生团队。费用方面您无需担忧,您的…商务伙伴己经预付了所有款项。”他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地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份文件。

“史密斯医生医术精湛,护士们也很专业。”红星(皮埃尔)点头致谢,目光却落在陈伯庸拿出的文件上。最上面是一份银行的存款证明,数额巨大,户名是皮埃尔·杜邦。下面是一份位于香港半山区一栋小型公寓的租赁合同。还有一份印着法文抬头的、关于恢复葡萄酒贸易业务的意向书草稿。

这些,都是“皮埃尔·杜邦”这个身份活下去、扎根香港的必需品。是“老家”为他精心编织的伪装。

陈伯庸将文件递过来:“杜邦先生,这是您朋友为您准备的一些初步安排。您先过目,有什么需要调整的,随时告诉我。”他的手指在递文件时,极其隐蔽地在存款证明的某个空白处轻轻点了三下。

红星(皮埃尔)接过文件,手指同样在陈伯庸点过的位置,用指腹极其轻微地划过。指尖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凹凸感——是盲文!一个极其简单的点阵组合!

他瞬间解读出来:“安全,静默。”

这是“蜂鸟”系统的最高级别指令!意味着他当前的身份和环境被评估为暂时安全,但必须进入最深度的潜伏状态,切断一切主动联系,等待唤醒!

红星(皮埃尔)心中了然。石川和王天风的阴影虽然暂时被天津的海水隔开,但“工藤新一”的身份在特高课内部并未注销,他依然是石川追查泄密源的重要嫌疑人。此刻的香港,看似自由港,实则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危机西伏。深度静默,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陈先生,您的朋友考虑得太周到了。”红星(皮埃尔)脸上露出商人特有的、带着点市侩的感激笑容,快速浏览着文件,“这些安排非常好。等我身体再好一些,就能着手恢复生意了。这次损失惨重,希望能从头再来。”他巧妙地用“损失惨重”暗示了天津的牺牲,并表达了继续潜伏的意愿。

“您安心养伤,生意上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陈伯庸微笑着收起文件,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印着法文的硬纸盒,“对了,这是您朋友特意从法国带来的,说是您最喜欢的牌子。一点心意,希望您早日康复。”

红星(皮埃尔)接过纸盒。入手微沉。盒子包装上印着“LES TRUFFES DE PRAGUE”(布拉格松露巧克力)的字样。他心中一动。这是“蜂鸟”在方糖盒里传递船票时用过的掩护品牌!他不动声色地拆开包装丝带,打开盒子。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二颗包裹着锡纸的、散发着浓郁可可香气的松露巧克力。而在巧克力的最上层,放着一张对折的、质地精良的白色卡片。

红星拿起卡片。卡片正面用优雅的花体法文写着祝福康复的话语。他翻开卡片内页。

内页是空白的。但当他将卡片对着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时,几行用特殊隐形墨水书写的、极其细小的中文小楷,清晰地浮现出来:

>红星同志:

>“惊蛰”因佛手伏诛暂缓,然石川疑心未消,追查未止。“工藤新一”档案暂封存,启用待定。

>天津地下损失惨重,“梅花”下落不明,“老陈皮”牺牲确认。

>你功勋卓著,然身份敏感,暂留港岛静默蛰伏。启用新代号:“深潜者”。

>近期将有人以“寻访故友老陈皮遗物”之名与你接触,代号“渔夫”,传递下一步指令及经费。

>保重身体,以图再战。

>——蜂巢

字迹在阳光下停留了几秒,便迅速淡化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红星(皮埃尔)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梅花”下落不明!“老陈皮”牺牲确认!天津的同志…血染津门!虽然王天风这条毒蛇被拔掉了,“惊蛰”的屠刀暂时被阻挡,但代价是何等的惨重!石川那条毒蛇,果然没有放弃追查!

“深潜者”…新的代号,意味着更深的潜伏,更彻底的沉寂。而“渔夫”…将是他在静默期唯一的联络渠道。

他将卡片若无其事地放回巧克力盒中,脸上依旧是那副收到礼物后感激而略带伤感的商人模样:“唉,看到家乡的味道,真是…百感交集。请替我转达对您朋友的谢意。等我康复,一定要好好请他喝一杯波尔多的好酒。”

“一定转达。”陈伯庸微笑着起身,“杜邦先生,您需要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有任何需要,随时让护士联系我。名片在巧克力盒下面。”他指了指盒子,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这里的巧克力…味道很独特,希望您喜欢。”

陈伯庸离开后,病房再次陷入寂静。红星(皮埃尔)靠在床头,拿起一颗松露巧克力,剥开锡纸。浓郁的香气在口中化开,带着一丝苦涩。他慢慢咀嚼着,目光落在窗外香港繁华的街景上,眼神却冰冷而深邃。

静默,是为了下一次雷霆出击。蛰伏,是为了更深的潜入。石川…特高课…还有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血债,远未偿清!

时间在养和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中缓慢流逝。身体在昂贵的药物和精心的护理下,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艰难地、一点点地恢复着机能。左肩的伤口结了痂,但活动范围依旧受限。左腿的枪伤留下了永久性的跛行隐患,走路时需要借助手杖。肺部的旧伤在湿冷的香港天气里反复发作,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皮埃尔·杜邦先生成了医院里一个安静而配合的病人。他阅读法文报纸,偶尔用生硬的英语和护士聊聊天气,对送来的法式餐点表示适度的挑剔。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在海上遭遇意外、损失惨重、正努力恢复元气的商人。

只有夜深人静时,他才会拿出那张陈伯庸留下的名片。名片上印着“宝生银号经理陈伯庸”的字样和一个位于中环的地址。他用指尖着名片边缘,感受着那微不可察的、属于某种特殊纸张的纹理。他知道,这张名片本身,也是一个联络信物。

半个月后,在史密斯医生宣布他可以出院静养的那天下午,病房门再次被敲响。节奏是两短一长。

红星(皮埃尔)放下手中的《南华早报》,平静地应道:“请进。”

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褂,裤脚沾满泥点,肩上搭着一个破旧鱼篓的老渔民。他皮肤黝黑粗糙,布满皱纹,如同被海风和岁月反复雕琢过的礁石。一顶破旧的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佝偻着背,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新鲜的鱼腥味和海水咸气。

“先生…先生…”老渔民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粤西口音,他局促不安地搓着满是老茧的手,眼神躲闪,“您…您认识一个叫‘老陈皮’的人吗?”

红星(皮埃尔)的心脏猛地一跳!“渔夫”来了!以“寻访故友老陈皮遗物”之名!

他脸上瞬间浮现出商人被打扰的不悦,眉头微皱,用带着法语腔的英语夹杂着几个刚学的粤语词汇,不耐烦地挥手:“老陈皮?不认识!你找错人了!出去出去!这里是病房!”

“先生!先生您别生气!”老渔民似乎更慌了,他上前一步,急切地从破鱼篓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巴掌大小的硬物,“老陈皮…老陈皮他以前在天津卫跑船,跟我一起打过渔…他说过…他说过要是他哪天没了…他在香港有个念过洋学堂、做生意的朋友…姓杜…叫杜…杜什么来着…”他费力地回忆着,“对了!杜邦!他说他有个小玩意儿…托我…托我交给杜邦先生!说是…说是他老家带来的念想…”他将那油纸包裹双手捧着,递向红星(皮埃尔),浑浊的老眼里带着一丝卑微的恳求和不易察觉的锐利。

红星(皮埃尔)的目光落在那油纸包裹上,又扫过老渔民那张饱经风霜、却隐约透着精悍的脸。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疑惑和被打动的好奇:“老陈皮?天津?跑船的?”他接过那油纸包裹,入手沉甸甸的,带着海腥味和一种奇特的陈旧气息。“他…什么时候没的?”

“唉…前些日子…在塘沽口…遇上大风浪…船沉了…”老渔民叹息着摇头,声音低沉下去,“连尸首都没找回来…就留下这么个东西,托付给我…我一路打听,才找到您这儿…”

塘沽口…船沉了…红星(皮埃尔)心中了然。这是在暗示“津渔七号”的沉没和牺牲。他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物伤其类的黯然,轻轻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包裹:“既然是故友遗物…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老人家。”他从床头柜的钱夹里抽出几张港币,塞到老渔民手里,“一点心意,拿去喝杯茶吧。”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老渔民连连推辞,但最终还是收下了钱,千恩万谢地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红星(皮埃尔)一人。他迅速锁好房门,拉上窗帘。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层层包裹的油纸。

油纸剥开,露出里面一个巴掌大小、极其陈旧、包浆厚重的紫檀木小匣子。匣子没有锁,只有一个小小的黄铜搭扣。他屏住呼吸,轻轻打开搭扣。

匣子里面,没有信件,没有文件。

只有两样东西。

左边,整齐地码放着厚厚一摞崭新的、印着汇丰银行字样的千元面额港币!粗略估计,至少有数万元之巨!这是“深潜者”未来漫长潜伏期的活动经费!

右边,静静地躺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薄如蝉翼的丝绢。丝绢是素白色的,没有任何花纹。红星(皮埃尔)将其展开。

丝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幅用极细的墨线勾勒的、极其简练的图画:

一座高耸的、有着明显哥特式尖顶的教堂轮廓。

教堂下方,画着一条蜿蜒的河流。

在河流与教堂之间,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抽象的齿轮图案。

图画的右下角,用更细的线条,勾勒着一只几乎难以辨认的、展翅欲飞的蜂鸟剪影。

没有时间,没有地点,没有具体指令。

只有这幅含义不明、却透着一股冰冷杀机的图画!

红星(皮埃尔)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图画上那座教堂的尖顶和那个微小的齿轮上。他脑中飞快地旋转着。教堂…河流…齿轮…上海?外滩?黄浦江?礼查饭店(Astor House Hotel)旁的教堂?还是圣三一堂?齿轮…代表什么?工厂?机械?还是…某种行动的代号?

“蜂鸟”传递来的,绝不是什么问候。这幅图,是一道新的、指向未知深渊的催命符!一个在静默期就必须开始破解的、致命的谜题!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香港的天空依旧晴朗,维多利亚港波光粼粼。但他知道,平静只是表象。石川的阴影从未远离,新的战场己在无声中铺开。

“深潜者”的静默期结束了。或者说,从未真正开始。新的风暴,己在黄浦江畔酝酿。他将以“皮埃尔·杜邦”之名,带着齿间的蜂鸟和匣中的杀机,再次踏上那条布满荆棘的潜伏之路。而这次的目标,是远东谍都的心脏——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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