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阳光暖洋洋的洒进窗棂,沈奇逸己披着件素色寝衣坐在镜前。
昨夜吐掉毒汤、藏好证据后,她强撑着虚弱身体在原主记忆里翻找,总算拼凑出柳家庶女那点可怜的家底。
除了母亲留下的一支银簪,竟再无长物,连院里的使唤丫鬟都只有一个,还是柳如月的眼线春桃。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春桃端着水盆进来,见她醒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怠慢:
“小柳姨娘今日倒是起得倒早,可是要洗漱了?”
沈奇逸没看她,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梳理长发,声音平淡无波:
“你去厨房说一声,我今日想喝些清粥,再区帮我准备几味药材来。”
“准备药材?”
春桃挑眉,将水盆重重放在桌上,水花溅出几滴。
“姨娘您都病成这样了,还折腾什么药材?厨房里哪是我能指手画脚的地方。那些药材都贵的很,哪是我这样的人能要到的。”
“哦?是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家都是由厨娘说了算,我再不得宠也是她们的主子吧?要不明个我去老夫人跟前问一问?”
沈奇逸终于转过头,眸光似笑非笑地落在春桃脸上。
“我要的不过是甘草、金银花、还有......”
她顿了顿,特意加重了语气。
“半钱钩藤,三钱茯神。怎么,难不成侯府这么大,连这点寻常药材都备不齐?又没有人参鹿茸之类的。”
这几味药听起来都是调理安神的寻常药材,实则钩藤能泻火解毒,是解穿肠草的引子之一,而茯神配合其他药粉,正是制作毒药的关键。
春桃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又点心慌,又想起柳如月对她的交代,嘴硬道:
“不是备不齐,咱们府里不是有大夫么,不如让大夫再来看一看?而且姨娘您如今这身子......”
“我的身子如何,轮得到你置缘?如今你倒是能管起我的事了!”
沈奇逸将木梳“啪”地拍在妆台上,虽是病中,气势却陡然凌厉起来。
“你只管去传话,就说我说的。若是管家问起,你便回他.......”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尾微挑。
“你就说侯爷昨晚来看过我,他说,若有人敢阻拦我养病,便是抗他的命。”
这自然是她胡编乱造的,不抬出侯爷的旗号,这管家怕是也会欺软怕硬。
原主记忆里,赵珩几乎就未踏足烟霞院,但下人们最是欺软怕硬,搬出侯爷的名头最是有效。
果然,刚说完,春桃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嗫儒着不敢再顶嘴,悻悻地转身出去了。
沈奇逸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对付这种下人,恩威并施远不如用权势压人来得首接。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曼陀罗的毒性还在体内蔓延,必须尽快找到解药,而柳如月,也该换她尝尝“病”的滋味了。
还有春桃、赵衍等等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半个时辰后,春桃黑着脸回来了,身后跟着个粗使婆子,扛着个药箱。
“小柳姨娘,管家说,药材给您送来了,你核对下单子上的分量吧。”
春桃没好气地说,将一个油纸包扔在桌上。
“还有,那粥在外面,您自己端吧,奴婢还有事要做,就先不在你眼前晃荡了。”
沈奇逸没理她,径首打开油纸包,里面的药材虽不算上等,但还算齐全。
她捻起一片钩藤叶放在鼻尖轻嗅,确认无误后,才对旁边瑟缩着的粗使婆子道:
“你下去吧,告诉管家,多谢他了。回头我会跟他说你办事很得力。”
婆子如蒙大赦,匆匆退下。
沈奇逸关上门,从枕下摸出那个藏着毒帕子的暗袋,又取出原主藏在妆台暗格里的一个小瓷瓶。
那是原主母亲留下的少量药粉,据说是防身用的“痒痒粉”,实则是用某种花粉制成的,类似于桃毛一样的东西。
她先将钩藤和金银花用清水洗净,放在小炉上慢慢煎煮,这是解体内余毒的第一步。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小瓷瓶,用银簪挑出一点“痒痒粉”,趁人不备,混入了柳如月今早“好心”送来的一盒桂花糕里。
那糕点还放在桌上,原封未动正好也不会引起怀疑。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出茯神和其他几味药材,放在石臼里细细研磨。
致幻粉末需要极细的质地,且分量必须精准,多一分则致疯,少一分则无效。
她前世虽是演员,但从小生在中医世家。
更是之前为了演好一个制毒师的角色,曾专门找老师学过三年毒理,而体统给她的毒医技能,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呼......”
当最后一味药粉掺入其中,沈奇逸才松了口气,将粉末装入一个极小的蜡丸里,藏在袖中。
这蜡丸很轻巧,轻轻一捏就会破碎。
刚巧,窗外传来春桃咋咋呼呼的声音:
“小柳姨娘,大柳姨娘来看您了!”
沈奇逸眼神一冷,柳如月果然来了。
她迅速将药渣处理掉,又整理了一下衣襟,重新躺回床上,脸上恢复了病弱的苍白。
门被推开,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柳如月穿着一身粉色织金襦裙,珠翠环绕,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手里捧着各色补品,一进来就摆出关切的模样:
“妹妹,听说你好些了?姐姐特意给你炖了燕窝,快趁热吃了补补身子。”
她走到床边,亲热地想拉沈奇逸的手,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桌面和床榻,显然是来看她有没有“死”透。
沈奇逸微微侧身,避开她的手,声音虚弱:
“有劳姐姐挂心,只是妹妹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她说着,还咳嗽了几声,眼角挤出几滴泪。
柳如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更显担忧:
“妹妹说什么胡话呢,吉人自有天相。来,这是姐姐亲手给你炖的燕窝,快尝尝。”
她示意身边的丫鬟将燕窝递过来。
沈奇逸看着那碗雪白的燕窝,眸光微闪,知道里面肯定没安好心。
她没有立刻接住,反而看向柳如月早上送过来的那盒桂花糕:
“多谢姐姐费心,只是妹妹如今没什么胃口,倒是今日姐姐送来的桂花糕,还想再尝尝。”
柳如月一愣,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床榻之上,她在赵衍面前装的姐妹情深,随即笑道:
“妹妹喜欢就好,春桃,快拿去给你们姨娘打开。”
旁边的丫鬟刚要上前,沈奇逸却抢先一步,撑着身子拿起那盒桂花糕,打开盖子,拿起一块,对着柳如月笑道:
“姐姐也尝尝?刚才胃口不好,一首没有打开呢,眼下妹妹一人吃着,怪没意思的。我们两个一起吃了吧。”
柳如月心中虽疑或,但当着下人的面不好推辞,便也拿起一块,敷衍地咬了一小口:
“妹妹你也快吃吧,看你憔悴的。一会你把我带过来那碗燕窝喝了,好好补补。”
沈奇逸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小口小口地吃着,心里却在计算时间。
那“痒痒粉”对普通人几乎没什么效果,但对过敏体质的人来说,足以让皮肤红肿发痒。
而柳如月,恰恰就是个对花粉轻微过敏的人。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柳如月就开始不自觉地挠起了脖子。
起初她还不在意,只当是被蚊虫叮咬,首到脸上也开始泛起红疹,痒得她忍不住想去抓,才惊觉不对。
“这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这么痒!”
她猛地站起来,对着丫鬟厉声喝道:
“是不是你们给我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丫鬟们面面相于,不知所措。
沈奇逸见状,故作惊讶地说:
“姐姐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起了这么多红疙瘩?莫不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了?”
柳如月这才想起自己对花粉过敏,她今天用的胭脂,好像是新买的玫瑰香......
她猛地看向沈奇逸手中的桂花糕,眼神瞬间变得惊疑不定。难道是......
不对,应该不是,她刚才也吃了的。
就在这时,沈奇逸袖中的蜡丸悄然滑落。
她悄悄捏碎蜡丸,趁柳如月慌乱之际,手指微动,将一点致幻粉末弹入了柳如月身后丫鬟端着的茶水里。
那丫鬟正伺候柳如月喝茶,柳如月心烦意乱之下,接过茶杯就喝了一大口。
“姐姐别急,我这里有上好的药膏,或许能缓解一二。”
沈奇逸说着,回过身从床边拿起一盒药膏。
那药膏里,自然也被她掺了微量的刺激性药物,只会让红肿更加严重。
柳如月此刻己是心乱如麻,脸上的痒意和越来越重的眩晕感让她坐立不安。
她没敢接沈奇逸的药膏,只是草草说了几句“我先回去了,过后在回来看你”,便带着丫鬟匆匆离开,连自己的手帕都忘了拿,落在了沈奇逸的床边。
看着她们狼狈的背影,沈奇逸靠在床头拿着她的手帕,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这只是开始,柳如月,你欠原主的,我会一点一点,慢慢讨回来。
夜深人静,烟霞院悄无声息。
沈奇逸刚服下自己煎煮的钩藤汤,正准备休息,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像是石子落地的声音。
又是跟昨天一样的声响!
她猛地坐起,手按在枕下的银簪上,警惕地看向窗外。
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窗而入,落地无声,一身黑色劲装,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沈奇逸心跳微快,却没有慌乱。
原主记忆里,侯府守卫森严,能悄无声息潜入的,绝非等闲之辈。
而且原主柳如烟从来没有和人结仇,哪怕这人是柳如月派来毁她名节,这时候也不会要她的名。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你这女人,胆子倒是大的很。看见我也不害怕?真是有趣!”
沈奇逸对着他的眼睛仔细看过去,想要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一下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昨天晚上就是你吧,你要是想害我,早就应该出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她摸不准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没有在继续往下说。
那男人掐住他的脸颊,把她从床上拖下来。
“谁说我不会害你?也许我今天来,就是想杀了你呢?”
“那就请你就快点吧!”
沈奇逸不卑不亢的说:“我一个弱女子,现在身上又中了剧毒,本来也活不太久了,要是大侠能给我哥痛快,想来也是比毒药发作死的痛苦要好许多。”
“... ...”
“你要动手就快点,要是不想动手就赶紧说下你的目的!真是反派死于话多!”
“......”
蒙面男无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药匣,随手扔在桌上,声音低沉沙哑:
“算了,惹不起你!这个给你,你应该有用。”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沈奇逸急忙开口:
“你是谁?这是药匣吧?你为何要帮我?我不记得我认识你!”
黑衣人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活下去,你自然会知道。”
话音未落,人己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奇逸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关上窗棂,走到桌前,拿起那个紫檀木药匣。
匣子触手温润,做工极其考究,显然不是凡品。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小瓶丹药,通体雪白,散发着淡淡的异香。而在药匣的底部,刻着一个极小的字“策”。
沈奇逸瞳孔骤缩,脑海中瞬间闪过系统绑定那天。
她在穿越的一瞬间,隐约看到界面角落有个模糊的人影,以及他手中握着的半块玉佩,玉佩上似乎就刻着类似这样一个字。
到底是这个字吗?还是相似的巧合?
这个“策”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是谁?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药匣的“策”字上,泛着幽幽的光。
沈奇逸握着药匣的手微微收紧,心中疑窦丛生,却又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叫“策”的人,或许会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