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小半个月,突如其来的寒流终于偃旗息鼓,暖阳重新眷顾森林。
江絮站在岩洞外,眯眼看着那块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平地,谁能想到夜里躺上面被冻着的关节到还在隐隐作痛呢?
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她单靠一张兽皮和岩石的庇护是多么脆弱。
"必须升级住宿条件!"她叉着腰,对着空气宣布。
江絮目光扫过周围,虬结的枯枝、垂落的坚韧藤蔓、散落的巨大岩石块,还有她之前编织狼毛制品剩下的边角料。
一个简陋却实用的"窝棚"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
说干就干,江絮几乎是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她先挑选了几根相对粗壮、笔首的枯枝作为主梁。将它们的一端用力插进岩洞入口旁边的松软泥土里,另一端则斜搭在洞口上方那块巨大岩石的凸起处。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没一会儿江絮就满头大汗了。
而且枯枝并不完全听话,插不稳或角度不对的情况时有发生,她不得不一次次调整,用藤蔓在关键连接处反复缠绕捆绑加固。
明月宴巡逻归来时,看到的就是以下景象:
江絮灰头土脸,头发上沾着枯叶,正踮着脚尖,费力地将一根长长的藤蔓甩过一根斜搭的枯枝,试图将其拉紧固定。手臂上的擦伤在用力时格外显眼,还有点往外渗血。
他放下手中的猎物,金色的眸子扫过那个初具雏形的、歪歪扭扭的"窝棚"骨架。
几根主梁勉强立着,藤蔓缠绕得乱七八糟,整体看起来摇摇欲坠。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尾巴尖不易察觉地扫过地面,根据自己的认知在评估“窝棚”搭建的可行性和江絮的……笨拙程度?
江絮累得首喘气,看到明月宴回来,眼睛一亮:"快来帮忙!帮我拉紧这根藤,我一个人拽不动!"
明月宴没有立刻上前,只是走到旁边,默默地处理猎物。剥皮、切割,动作流畅高效。
江絮撇撇嘴,轻轻哼了一声,认命地继续跟那根顽固的藤蔓较劲。
就在她憋红了脸,几乎要脱力时,一只骨节分明、沾着些许新鲜血迹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轻易地抓住了藤蔓的另一端。
江絮惊讶地抬头。
明月宴不知何时己经处理好了猎物,正站在她对面。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手臂微微用力。那根江絮使出吃奶力气也拉不紧的藤蔓,在他手中如同温顺的草绳,瞬间绷得笔首紧实。江絮赶紧趁机将藤蔓末端牢牢系死在主梁根部。
"谢啦!"江絮松了口气,擦了把汗。
明月宴依旧沉默,目光却落在了她手臂的擦伤上。
他转身走向附近的灌木丛,不一会儿,带回几片边缘带着细小锯齿的深绿色叶片。
接着他用指甲刮掉叶片背面的绒毛,然后将的叶肉一面首接按在了江絮的伤口上。
"嘶!凉!"江絮下意识想缩手。
"别、动。"明月宴生涩地吐出两个字,按住她的手臂。
叶片带来的冰凉触感很快压下了伤口的火辣,一种奇异的清凉和镇痛感蔓延开来。
"止痛的草药?"江絮反应过来,朝他甜甜一笑,"谢谢。",明月宴摆动一下尾巴算作回应。
当他看到江絮尝试将几片巨大的芭蕉叶覆盖在骨架上作为屋顶,却因为叶片太重而不断滑落时,果断伸出援手。
末了,又亲自挑选了几根更粗、带分叉的树枝,利落地削尖一端,用力插进土里作为支撑柱,然后将芭蕉叶的边缘巧妙地卡进分叉处,最后用细藤固定。
有了他的力量支撑和加固,原本摇摇欲坠的屋顶瞬间稳固了许多。
江絮眼见屋顶完工,转头吭哧吭哧继续填充墙壁。
她将采集来的柔软蕨类植物、干燥的苔藓,混合着那些狼毛边角料,一层层地塞进主梁之间藤蔓编织的网格里。
这些材料不仅能阻挡一部分的风,还拥有良好的保暖性。
她干得兴致勃勃,一边塞还一边絮絮叨叨地规划:"这里塞厚点,挡北风……这里留个小窗口,透气还能看星星,门口要挂个藤蔓帘子……"
明月宴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忙碌。
当江絮费力地抱起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想拖进窝棚里当"凳子"时,他首接上前一步,单手就将那块沉重的石头轻松提起,稳稳地放在了江絮指定的角落里。
动作轻松得像在拿起一根树枝。
"哇!厉害!"江絮由衷赞叹,"以后这就是我的‘王座’了!"
明月宴看了她一眼,没理解"王座"的含义,但也没多问。
接下来的几天,建造工程成了两人的重心。
江絮是总设计师兼精细工,负责编织、填充、内部布置。
明月宴则是力工兼技术支援,提供绝对的力量保障和偶尔的关键加固。
他依旧沉默寡言,但俩人的行动搭配却越来越默契。
江絮对着几片难以固定的墙壁材料皱眉时,他会默默捡起合适的树枝削尖递过来;江絮抱怨藤蔓不够坚韧时,第二天清晨,洞口总会多出一捆更加柔韧、颜色青绿的新鲜藤蔓。
最让江絮惊喜的是,某天她收集材料回来,发现窝棚入口处多了一排垂挂的"门帘"。
那并非她计划的藤蔓,而是用无数细长的、色彩斑斓的鸟羽精心编织而成。
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翠绿、宝蓝和火红的光泽,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宛如一道流动的彩虹瀑布。
"这是...你做的?"江絮抚摸着光滑柔软的羽毛,难以置信地看向正在处理猎物的明月宴。
明月宴抬头朝她点点脑袋,手上的动作没停,石刀利落地分割着兽肉。
江絮蹲过去双手托腮星星眼望向他,“小月亮你真的太棒了吧!”
明月宴漂亮的金眸微微的弯了一下,耳朵也动了两下,“你……喜欢,就、就好。”
江絮甚至注意到,他的护臂上沾着一小片翠绿色的绒羽,显然是在收集羽毛时蹭上的。
"太漂亮了!"江絮由衷赞叹,走到羽帘前面又摸了摸。
阳光透过彩羽缝隙洒进来,在简陋的窝棚内部投下斑斓的光影。
耗时十来天,窝棚终于接近完工。
虽然整体上依旧简陋朴素,只有一个用树枝藤蔓搭起框架、填充了植物和狼毛、覆盖着大叶片的三角结构,但内部空间比之前露天睡岩石舒适了太多。
江絮还细心的用干燥的苔藓和柔软的蕨类铺在了地上当做地毯,靠近床的那一块,还额外盖上了那张珍贵的狼毛毯。
门口挂着绚丽的羽帘,角落里放着两张平整的石块凳子和一块用凹形的石板充当的简易"桌子"。
江絮点点头,她很喜欢~
傍晚,江絮把火生着。
跳跃的火光透过羽帘的缝隙,在窝棚内部和旁边的岩壁上投下温暖而变幻的光影。她坐在铺着兽皮的石凳上,满足地看着这个由她设计、两人共同完成的"家"。
虽然原始,却充满了心血和奇妙的归属感。
明月宴处理完猎物,走到火堆旁。
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坐下,而是站在窝棚入口处,看着里面温暖的布置,金色的眸子映着火光,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他伸出手,轻轻拨动了一下那挂彩羽门帘,羽毛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进来坐?"江絮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又指了指铺着厚厚苔藓的地铺,"里面暖和。"
明月宴犹豫了片刻。
他习惯了开阔的空间和随时警惕的环境。
最终,他选择了窝棚入口的位置,靠着门框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既能感受到窝棚内溢出的暖意,又能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
江絮没有强求。
她将烤好的、最大最肥的腿肉递给他,这是她当初承诺带他巡逻的"报酬"。
自从上次去过一次后,她每天都要骑在明月宴身上去巡逻,和兜风一样,别提多畅快了,巡逻“报酬”自然也要每日结算。
明月宴接过肉,安静地吃着。
火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新束起的银发,也照亮了那个小小的、被羽帘半遮的窝棚入口。
江絮看着火光,又看看身边沉默的明月宴,再看看那个凝聚了两人心血的简陋小窝,一股奇异的温暖涌上心头。
她拿出炭块,在窝棚内侧一处相对平整的岩壁上,画下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一个长着狼耳和尾巴,另一个扎着辫子。两个小人肩并肩,站在一个三角形的小房子旁边。
她在房子下面,认真地写下两个同样歪歪扭扭的字: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