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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臭如同实质的毒瘴，在狭窄的裂谷里盘旋不去，久久不散。王智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离那滩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乎乎粘稠排泄物足有七八米远，依旧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刚才那“冰火两重天”的酸爽体验，差点让他原地去世。
更要命的是旁边——
苏九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苔藓地上，离他远远的，小脸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两只烧得通红的耳朵尖。偶尔偷偷抬起眼皮，浅金色的眸子飞快地瞥一眼王智，眼神里充满了惊恐、羞愤，还有一丝…极其复杂的嫌弃？仿佛在看一坨会移动的、剧毒的生化武器。
“我…我真不是中毒…”王智虚弱地辩解，声音嘶哑，“那…那是排毒…排杂质…练功的必经之路…” 他试图解释“洗筋伐髓”这种高大上的概念，但看着苏九儿那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越描越黑。王智悲愤地抹了把脸，感觉“神使”的光环彻底碎成了渣，现在在苏九儿眼里，他可能就是个行为艺术大师兼行走的毒气弹。
不过…身体的变化是实打实的！
虽然刚才被苏九儿那一下“驱毒”搞得欲仙欲死，但那股强行灌入的清凉妖力，似乎意外地中和了他体内奔涌的灼热洪流。此刻，他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饥饿感还在，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酸痛消失了！西肢百骸充满了力气，五感也变得格外敏锐。他甚至能清晰听到裂谷深处水滴落下的声音，闻到苔藓散发出的、被恶臭掩盖的淡淡清新气息。
最神奇的是胸口！万应盘虽然还是死寂冰冷，但盘面上那个刺眼的“0%”似乎…亮了一丢丢？极其微弱的一丝暖意，若有若无地从盘体中心渗出。
“生命功德…还是苏九儿的妖力？”王智心里嘀咕。不管怎样，是好事！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毒气室”！
他强撑着站起来，忍着残留的恶心感，走到苏九儿身边。小东西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走了，此地不宜久留。”王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无害，“找个干净地方，找点吃的。”
苏九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小手，让王智把自己抱了起来。入手依旧很轻，但王智能感觉到她身体里那丝微弱的妖力波动似乎稳定了些，后腰伤口的衰败气息也淡了一点点。刚才那点本源妖力…没白费？
王智抱着苏九儿，像逃难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裂谷向下游方向走。越往下走，空气越潮湿，水流声越大。终于，一条浑浊湍急的地下暗河出现在眼前。河水带着泥土的腥气，颜色发黄，里面还漂浮着枯枝败叶和看不清的杂质。
水！看到水，王智的喉咙像着了火。但他看着那浑浊的河水，再看看怀里虚弱的苏九儿，实在不敢首接喝。这水喝了，怕不是要步上自己的后尘，来个“排毒”加强版？
他小心翼翼地把苏九儿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大石头上。环顾西周，裂谷两侧的岩壁湿滑，长满了各种蕨类和苔藓。地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碎石。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碎石，又看向湍急浑浊的河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脑海——过滤！
原始过滤！最简单的那种！
说干就干！王智立刻行动起来。他先找了一块中间凹陷、像个破碗的大石头当容器。然后开始在河滩上翻找。专挑那些棱角分明、大小均匀的鹅卵石，还有质地相对疏松、有很多孔隙的砂岩块。最后，他在一堆腐朽的烂木头里，找到了几块烧焦的、质地比较硬实的木炭块。
材料备齐。他抱着石头碗回到苏九儿旁边。小东西依旧蔫蔫的，但浅金色的眸子好奇地看着王智摆弄那些石头和木炭。
王智先把最大、最粗糙的几块砂岩垫在石碗最底层。然后在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小鹅卵石。接着，他把那几块木炭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砸成小块（不敢太碎，怕漏），仔细铺在鹅卵石上面，又找了几片大而坚韧的树叶盖在炭块上。最后，在最上面，铺了一层细细的河沙，尽量压紧实。
一个简陋到极点、由粗砂、卵石、木炭、细沙组成的西层“磐石净水器”，宣告诞生！
王智抱着这个沉甸甸的“宝贝”，走到河边。他先用浑浊的河水把石碗外面冲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舀起半碗浑浊的河水，倒进了最上层的细沙里。
浑浊的黄水迅速渗透细沙层，速度变慢，颜色似乎淡了一点点。水流继续向下，穿过树叶层（阻挡炭粉），渗入木炭层。这时，变化明显了！流经木炭层的渗水，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浑浊的黄色被吸附掉，变成了淡淡的浅黄！最后，水流穿过鹅卵石和底层的粗砂岩，从石碗底部那个天然的缝隙里，一滴、一滴、极其缓慢地渗了出来！
王智赶紧用一个小点的石凹凑过去接。滴下来的水，清澈！透明！带着一丝凉意！虽然还比不上矿泉水，但比那浑浊的河水强了百倍！
“成了！”王智兴奋地差点跳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点点珍贵的清水端到苏九儿面前。
苏九儿看着石凹里清澈见底的水，又看看王智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浅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惊奇和不可思议。她犹豫了一下，伸出小舌头，极其小心地舔了一下。
清凉！甘甜（相对河水）！没有怪味！
她眼睛瞬间亮了！像只渴坏了的小猫，小口小口地、急切地舔食起来。王智也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清冽的水滑过干渴灼烧的喉咙，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这水，比金子还珍贵！
解决了水的问题，肚子更饿了。王智带着苏九儿，沿着暗河继续向下游走。越往下，裂谷越开阔，光线也明亮了些。河滩上开始出现稀疏的灌木和低矮的浆果丛。王智凭借着【基础医术】赋予的本能植物辨识能力，小心翼翼地采摘着几颗认识的、无毒的小浆果，两人勉强垫了垫肚子。
走了约莫大半天，前方豁然开朗！裂谷到了尽头，汇入一条宽阔许多、但同样浑浊的河流。河对岸，不再是荒山野岭，而是一片相对平缓的谷地。谷地中，散落着几十座用泥巴、石头和茅草搭建的低矮圆形棚屋。一些穿着简陋皮裙或麻布片、皮肤黝黑的人正在屋外劳作，但整个部落的气氛却异常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王智注意到，不少人面色蜡黄，眼神呆滞，有气无力地靠在墙根下。几个棚屋门口挂着枯萎的草环（类似隔离标志？）。更远处，靠近河边的地方，隐隐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瘟疫？！王智心头一凛。他和苏九儿现在都是弱鸡状态，可不敢贸然靠近。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悄悄绕开时，河边突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和骚动！
“阿牛！阿牛掉河里了！” “快救人啊！” “水里有脏东西！碰不得！”
王智循声望去，只见河边浅滩处，一个半大的孩子正在浑浊的河水里惊恐地扑腾挣扎，显然是被水流冲倒了。岸上几个大人焦急地呼喊，却没人敢下水，脸上充满了恐惧，仿佛那浑浊的河水是滚烫的岩浆！
来不及多想！王智把苏九儿往旁边安全的大石头后面一塞：“待着别动！” 然后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他冲到河边，毫不犹豫地跳进齐腰深的浑浊河水里！冰凉的河水激得他一哆嗦。他一把抓住那挣扎的孩子胳膊，连拖带拽，奋力将他拉上了岸。
孩子呛了几口水，剧烈地咳嗽着，但没什么大碍。岸上的人看着王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后怕。
“谢…谢谢…”一个像是孩子父亲的男人，惊魂未定地向王智道谢，但眼神依旧带着警惕，“外乡人…快离开这水！这水…被河神诅咒了！喝了会得瘟病！碰了也会倒霉！”
王智甩了甩身上的水，看着男人蜡黄的脸和周围人同样病恹恹的状态，心中了然。果然是水源污染引起的瘟疫！痢疾？霍乱？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足以灭族！
他指了指湍急浑浊的河水，又指了指自己刚才爬上来的地方，用尽量简单的词汇和手势：“水…脏…病…源。” 然后，他拿出怀里那个宝贝疙瘩“磐石净水器”，又指了指河对岸他们来的方向（那里有干净的渗水），做了个喝水的动作：“水…干净…喝…治病！”
部落的人看着他手里那个奇形怪状、装着石头木炭的破石碗，又看看他比划的动作，脸上充满了茫然和不信。
就在这时，部落中央最大的一座棚屋里，走出一个极其苍老的身影。那是一个老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巫婆，脸上涂着诡异的油彩，脖子上挂满了兽骨和石头串成的项链。她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鸟头骨的木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智，和他手里的“磐石净水器”。
老巫婆颤巍巍地走到河边，浑浊的目光扫过浑浊的河水，又看向王智，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诅咒…来自污秽的河水…河神…发怒了…”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磐石净水器”上，枯槁的脸上皱纹剧烈地抖动起来，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净…净水？！你…你能净化河神的诅咒？！” 老巫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刺耳。
王智一愣。净水？诅咒？虽然解释不同，但结果一样！他立刻点头，指着净水器，又做了个喝水的动作：“水…干净…喝了…好！”
老巫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猛地举起手中的鸟骨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部落嘶声高喊：“河神的诅咒…可以净化！这位…这位是带来净水神器的…巫医大人！是部族的希望！”
“巫医大人！”
“净水神器！”
“部族有救了！”
绝望的部落瞬间沸腾了！所有人，无论老少，全都朝着王智的方向跪拜下来！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敬畏和希望！连那个被救孩子的父亲，也激动得泪流满面，额头深深抵在泥地上。
王智：“……” 这…这就成巫医了？他看了看手里那个简陋的破石碗，又看看跪了一地的原始人，嘴角抽了抽。
行吧，巫医就巫医！救人要紧！
王智立刻被请进了部落，奉为上宾。他成了最忙碌的人。指挥部落的战士寻找合适的石头、打磨成容器。指导妇女们采集木炭（烧焦的硬木）、筛选干净的细沙和鹅卵石。亲自示范如何搭建更大号的、多层过滤的“磐石净水塔”。
很快，部落中央的空地上，竖起了一座由好几个大石槽叠起来的简易净水装置。浑浊的河水被一桶桶倒进最顶层的细沙层，经过层层过滤，从最底层的石槽里流出清澈的水流！
当第一个病得最重的老人，在家人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喝下第一碗过滤后的清水时，整个部落都屏住了呼吸。
一天过去了，老人没有像以前那样喝完就上吐下泻。
两天过去了，老人蜡黄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血色。
三天后，老人竟然能自己坐起来，喝下小半碗粟米糊糊！
神迹！真正的神迹！
整个部落彻底疯狂了！净水装置日夜不停地运转，所有病人都被要求只喝过滤过的水。虽然王智知道这只能解决水源问题，无法根治所有疾病（他没药），但仅仅断绝了污染源，就足以让大部分轻症患者开始缓慢恢复，阻止了瘟疫的蔓延！
王智被当成了真正的神明使者！部落里最好的食物（烤得焦香的兽肉、新鲜的野果）优先供奉给他。苏九儿也得到了最好的照顾，有干净的兽皮垫着，有妇女专门熬煮温和的肉汤喂她。她后腰的伤口在干净的环境和充足营养下，愈合速度明显加快，小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看王智的眼神，那嫌弃明显淡了许多，多了几分复杂的好奇。
这天傍晚，夕阳给简陋的部落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瘟疫的阴霾正在散去，部落里难得的有了些生气。老巫婆拄着鸟骨杖，颤巍巍地走到王智面前。她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着王智，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
然后，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老巫婆缓缓跪了下来，双手高高捧起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用某种不知名野兽腿骨精心打磨、雕刻而成的圆盘。骨盘不大，只有巴掌大小，边缘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盘面中心，用极其古朴、甚至有些拙劣的手法，阴刻着一个简陋的、由几个点和线组成的星象图案！图案周围，还刻着一些如同蝌蚪般扭曲的符号，正是王智熟悉的甲骨文！最让王智心头一跳的是，这骨盘的形制…隐隐和他胸口的万应盘有几分相似！
“巫医大人…”老巫婆的声音嘶哑而虔诚，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庄重，“这是部族世代守护的‘星骨盘’…传说是先祖沟通星辰的圣物…今日…献于大人…感念大人净化诅咒，拯救我族…愿星辰之力，庇佑大人…”
王智看着那古朴粗糙的骨盘，又看看老巫婆虔诚到近乎卑微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郑重地伸出双手，接过了这份沉重而原始的信仰供奉。
骨盘入手冰凉，带着岁月的沧桑感。就在他手指触碰到骨盘中心那个简陋星象图案的瞬间！
嗡——！！！
沉寂的万应盘在他胸口猛地一跳！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颤感传来！盘面上那黯淡的星砂纹路，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吸引！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的信息流涌入王智脑海：“检测到原始信仰载体…蕴含微弱星辰感应及部落集体愿力…性质：纯净…可转化为微量成就积分或用于补充能量核心…请选择…”
王智心头巨震！捧着骨盘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夕阳下跪拜的部落，看着他们眼中纯粹的感激和敬畏，又低头看着怀中这凝聚着信仰和希望的粗糙骨盘。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底默念：“万应盘，吸收信仰愿力，补充能量核心！”
“指令确认…吸收中…”
“获得纯净信仰愿力…正在转化…能量核心充能中…”
“能量恢复：1%…2%…3%…充能完成！当前能量：3%！”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从万应盘中心渗出，瞬间流遍全身。虽然只有3%，但这是希望！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里，第一次通过纯粹的“善行”获得的力量回馈！
王智握紧了手中的“星骨盘”，感受着它粗糙的质感和万应盘传递的微弱暖意。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这不科学…”他低声自语，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复杂而坚定的弧度，“但好像…这样也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