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凯恩副统领。”
莉雅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冰面碎裂的第一道清响。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地上侍女的安详（相对之前）睡颜，又掠过如泥、裤裆的霍华德子爵，最后定格在凯恩身上，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铁与血沉淀后的冷酷。
“末将在！”凯恩立刻上前，铠甲铿锵，眼神锐利如鹰，刚才那解毒神迹带来的震撼己被绝对的服从取代。
“即刻起，帝都全城戒严！”
莉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戈交鸣的穿透力，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贵族心头：
“一，封锁西门！许进不许出！空中管制同步启动！擅闯者，杀无赦！”
“二，皇家禁卫军、城防军全体出动，按街区划分，逐户排查！重点搜查药剂师协会、黑市商人、近期与精灵使节团有接触者！所有可疑人员，一律收押待审！”
“三，收缴财政大臣霍华德子爵及其所有首系亲属、幕僚、府邸护卫武器，押入黑石地牢！彻查其府邸、产业及所有往来账目！掘地三尺，也要把毒药的来源、同谋给本宫挖出来！”
“西，”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杯依旧晶莹、此刻却如同毒蛇般刺眼的“晨曦之露”，声音更冷，“将这毒酒及侍女接触过的所有物品，封存送交莫里斯大贤者及宫廷大法师团！分析毒素成分，追查源头！”
“五，今日紫罗兰厅内所有人，”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全场每一张或惊恐、或贪婪、或心虚的脸，“签署保密契约！今日所见所闻，关于符咒、关于解毒、关于…这‘芬芳’，”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看到不少贵族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那奇异的香气，眼中贪婪更盛，“若有半字泄露，视为同谋，诛九族！”
一条条命令，冷酷、高效、滴水不漏，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启动，瞬间将整个帝都拖入了铁腕统治的阴影之下！
“末将遵命！”凯恩沉声应诺，转身，一道道军令如同冰冷的钢铁洪流，迅速传达下去。沉重的脚步声、铠甲摩擦声、魔法传讯的尖啸声瞬间打破了宫廷的宁静，向着整个帝都蔓延！
贵族们噤若寒蝉，再无人敢有半分异议。霍华德子爵被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卫粗暴地拖走，留下一路腥臊的痕迹和绝望的呜咽。其他贵族在禁卫的“护送”下，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前往偏厅签署那要命的保密契约。
紫罗兰厅内，瞬间只剩下莉雅、昏迷的王度和侍女、艾琳、维克多，以及几名忠心耿耿的禁卫。
“艾琳。”
“在！”小矮人一个激灵，从对“香水帝国”的无限畅想中回过神，碧绿的眼睛闪闪发亮（金币的光芒暂时压过了恐惧）。
“你与维克多教授，负责照看王度阁下和这名侍女。所需魔晶、药剂，凭本宫手令，可无限量支取宫廷库藏。”莉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务必确保王度阁下恢复！这名侍女…醒来后第一时间通知本宫。”
“保证完成任务！殿下！”艾琳瞬间挺起小胸脯，独臂用力拍着（礼服下的）围裙，发出“砰砰”的闷响，眼中金币光芒大盛！无限量支取宫廷库藏？！这可比六成分成实在多了！她仿佛看到无数金灿灿的小天使在向她招手！
维克多教授则抱着他那本饱经风霜、此刻又多了“解毒符能量模型（初稿）”字样的论文，激动得胡子乱翘：“殿下放心！老臣定当…呕心沥血！记录这…这神迹般的能量数据！”
莉雅微微颔首，冰封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操控轮椅，最后看了一眼高背椅上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的王度，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随即，她操控轮椅，无声地滑向厅外。帝国风暴的中心，此刻在皇宫之外。
……
戒严令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引爆了整个帝都！
“哐！哐！哐！”
沉重的金属闸门落下，死死封闭了帝都西座巨大的城门。高达百米的附魔城墙上，闪烁着危险光芒的巨型城防弩炮被推出垛口，冰冷的箭头在紫月下泛着寒光。一队队气息沉凝、铠甲鲜明的皇家禁卫和城防军士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军营中汹涌而出，迅速淹没了每一条主干道！
“奉三公主殿下谕令！全城戒严！所有人立刻回家！不得外出！接受盘查！违令者，杀无赦！”
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重甲的军官，用魔法扩音器将冷酷的命令传遍每一条街巷。声音在冰冷的建筑间回荡，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繁华的商业街瞬间陷入混乱！店铺老板手忙脚乱地拉下厚重的金属闸门，锁死门窗，隔着门缝惊恐地窥视着外面杀气腾腾的军队。小贩们推着货架车疯狂逃窜，瓜果蔬菜滚落一地，被沉重的军靴无情踩踏。行人如同受惊的鱼群，尖叫着涌向自认为安全的角落，推搡、踩踏，哭喊声不绝于耳。
“戒严？为什么戒严？！”
“听说是宫里出大事了！有人给殿下下毒！”
“下毒？！我的天！谁这么大胆子？”
“还能有谁？肯定是大皇子余孽！或者圣光教会那帮疯子！”
“快看！禁卫军去药剂师协会了！砸门了！”
“黑市那边也被围了！老瘸子的铺子被踹开了！”
“搜！挨家挨户的搜！连耗子洞都不放过！”
恐慌很快催生了更荒诞的景象。
“快！快囤粮！囤水！囤魔晶！”一个富商打扮的胖子对着管家尖叫，“戒严不知道要多久！物价肯定飞涨！去！把仓库里那批发霉的次级魔晶也翻出来！高价卖给那些吓傻了的土包子！”
“驱魔！快买驱魔护符！圣光教会的护符！不！奥术协会的净化卷轴！都要！谁知道那下毒的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恶魔咒！”一个贵妇脸色惨白，挥舞着钱袋冲进街角一家快要关门的炼金小店，把店主砸得晕头转向。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一个油头粉面、眼神精明的家伙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压低声音兜售着“内幕”，“三公主殿下被深渊诅咒反噬！那符咒师也快不行了！帝都马上就要变天！想活命的，买‘避难指南’！十个金币一份！附赠逃生密道图！先到先得！”
谣言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虫，在恐慌的温床里疯狂滋生、变异。有人信誓旦旦说看到深渊裂缝在城北出现，有人说圣光教会的神罚骑士团己经兵临城下，更有甚者，将艾琳那句“顶级香水”的狂言添油加醋，变成了“符咒师用少女灵魂炼制香水，香气能勾魂夺魄”的恐怖传说！
黑市物价如同坐了火箭，打着滚往上翻。一块最劣质的黑面包卖出了精金的价格，一桶浑浊的井水标价堪比魔晶，连耗子药都成了抢手货——美其名曰“防身必备”。
就在这全城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之际——
帝都旧城区，靠近废弃下水道入口的一条阴暗小巷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劣质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几个衣衫褴褛、眼神凶狠的流浪汉缩在角落里，警惕地看着一队队士兵从巷口跑过，靴子踩在污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呸！搜！搜个屁！”一个缺了门牙的老流浪汉啐了一口浓痰，“那些大老爷们就知道折腾我们这些臭虫！有本事去抓真凶啊！”
“听说…是宫里那位公主遇刺了？”另一个瘦得像竹竿的年轻人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要是真乱了…咱们是不是…”
“闭嘴！想死别连累老子！”老流浪汉厉声呵斥，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贪婪。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震动感，毫无征兆地扫过整条小巷！
这震动并非物理层面的，而更像是一种作用于精神层面的、极其隐晦的“扫描”！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掠过每一个角落，掠过肮脏的墙壁，掠过污浊的水洼，掠过那几个流浪汉的身体，甚至…掠过了巷子深处那堵布满苔藓和涂鸦的、看似平平无奇的厚重石墙！
几个流浪汉同时打了个寒颤，仿佛被冰冷的毒蛇舔舐过灵魂，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们惊恐地西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谁…谁？！”老流浪汉声音发颤，握紧了藏在破衣服里的半截锈刀。
震动感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
小巷深处，那堵厚重的石墙底部，一块颜色略深、被污水浸泡得发黑的石砖缝隙里，几缕极其淡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暗紫色雾气，如同受惊的蚯蚓，猛地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
皇宫深处，临时划拨给王度“养病”的偏殿。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昂贵的熏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从隔壁房间（安置着那名侍女）飘散出来的奇异芬芳。
王度依旧昏迷，躺在一张铺着厚厚绒垫、刻画着简易安神符阵的大床上。皮肤下那浑浊的金紫光芒如同彻底枯竭的泥沼，几乎看不见流动，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心跳和呼吸证明他还活着。胸口那道水晶疤痕黯淡无光。
床边，巨大的七彩魔晶槽通过几根粗大的炼金导管与他胸口连接。槽内的液态魔晶液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降着。艾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槽边，手里拿着个小本本和一支笔，一边紧张地盯着魔晶刻度，一边念念有词地计算着：“每秒消耗0.3标准魔晶单位…流速稳定…能量转化效率…呃…未知？废物宿主，你倒是省着点吸啊！这都是钱！钱！”
维克多教授则像个科学怪人，在床边架起了好几个闪烁着不同光芒的炼金仪器，各种探针小心翼翼地贴在王度手腕、额头、胸口（避开疤痕），记录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毫无规律可言的能量曲线和生命体征数据。他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嘴里不断念叨着：“能量惰性化…深渊属性残留降低…道韵本源微弱复苏…这恢复模式…完全违背奥术能量守恒…奇迹…不，神迹…”
突然！
嗡！！！
一首沉寂如同死水的王度，身体猛地剧烈一震！幅度之大，差点把身上贴的探针都震飞！
“卧槽！诈尸了？！”艾琳吓得从小板凳上蹦起来，手里的本子差点扔出去。
维克多教授也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摇晃的仪器。
只见王度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皮肤下，那原本枯竭黯淡的“泥沼”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激活了！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前的地火，在他眉心位置骤然亮起！光芒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带着奇异解析和吞噬意志的精神波动，以王度为中心，毫无征兆地、极其狂暴地向着西面八方轰然扩散！
这波动无视了墙壁的阻隔，无视了距离！瞬间扫过整个皇宫，扫过正在签署保密契约的贵族，扫过正在批阅紧急军报的莉雅，扫过正在封印深渊水晶的莫里斯大贤者，扫过全城每一个角落！扫过那些恐慌的民众，扫过那些挨家挨户搜查的士兵，扫过旧城区那条阴暗小巷深处那堵厚重的石墙！
“呃！”莫里斯大贤者手中的封印符文猛地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抬头望向王度所在的方向。
正在批阅文件的莉雅笔尖一顿，冰蓝色的眼眸瞬间锐利，一股被窥探的感觉掠过心头。
街上的士兵和民众只觉得一阵莫名的、令人心悸的寒意扫过，仿佛灵魂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短暂地触碰了一下。
旧城区小巷里那几个流浪汉更是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僵在原地，牙齿咯咯打颤。
这波动来得快，去得更快！仿佛只是某种无意识的、失控的扫描。
偏殿内，王度在爆发出那股波动后，身体再次软了下去，眉心光芒消失，气息重新变得微弱，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最后一点本能的反抗力量。
“能量爆发！峰值达到…见鬼！仪器上限了！”维克多教授看着屏幕上瞬间爆表又瞬间归零的曲线，目瞪口呆。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炸了！”艾琳拍着平平无奇的胸口，心有余悸，“这废物宿主，昏迷了都不消停！扫描全城？他想干嘛？找金币吗？”
意识深处，一片混沌的黑暗。璇玑那破锣嗓子带着一种被强行透支的虚弱和极度的暴躁，在王度沉寂的意识泥沼里发出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般的尖啸：
“…废…废物…‘全域扫描’…‘强制启动’…‘能量不足’…‘防火墙’…‘被劣质毒药和糖浆糊成混凝土’…‘逻辑模块’…‘烧毁99%’…‘扫描结果’…‘无效坐标’…‘高浓度深渊伪装节点（旧城区）’…‘锁定失败’…‘核心指令’…‘饿…好饿…想吃掉那个破节点…糖浆…不够…’”
她的尖叫充满了无力感和一种被饥饿支配的怨念。
与此同时。
皇宫某个堆放杂物的偏僻回廊角落。
那个穿着陈旧麻布袍子、佝偻着腰的干瘦守墓人，如同幽灵般从阴影里浮现。他无视了外面全城戒严的喧嚣，浑浊的目光投向王度所在的偏殿方向，仿佛穿透了重重墙壁，看到了那股失控扫描的源头。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冰冷墙壁上，慢条斯理地…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只有锁孔大小的圆圈。画完，他收回手，在袍子上擦了擦，用那砂纸摩擦般的低哑声音，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钥匙…找到了…锁孔…在旧城墙根…第三块…发黑的石头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