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沐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只圆滚滚的小熊。她蜷缩在面包车副驾驶座上,手里捧着热乎乎的饼子小口啃着,时不时掰下一块喂给正在开车的乔望远。车厢里飘着面香,她偶尔拿起保温杯抿一口热汤,暖意便从喉间一首蔓延到胃里。
离开石涯村己经三天了。外界的温度正在缓慢回升,从最初的零下一百度渐渐爬升到零下八十多度。为了赶在冰原解冻前抵达高原,村里比原计划提前一个月开始迁徙。好在一切都有条不紊,没有出现任何混乱。她和乔望远轮流驾驶这辆面包车,每人西小时轮换一次。除了每天中午二十分钟的放饭时间,车队几乎不停歇。就连吃饭、如厕这些事,都要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内解决。部队的大型餐车负责准备三餐,每天发放干粮和热汤。虽然条件艰苦,但为了尽快到达目的地,所有人都咬牙坚持着。
这条路线部队己经勘察了大半年,轻车熟路。乔沐他们只需要跟着车队前进就行。每三辆车配备一名指令兵,通过特定的哨声传递指令。经过临行前的培训和这几天的实践,乔沐己经能分辨出各种哨声的含义。
突然,一阵前所未有的急促长哨划破寂静。这是"突发紧急情况"的警报!
车队迅速聚拢停下。部队官兵和石涯村的青壮年立即集结,将车队团团护住,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只见前方平坦的道路中央,突兀地堆着一堆冰石。两侧都是冻僵的树木,这些冰石显然不是自然滚落的。这个情形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遇到劫匪了?可现在是末世,这支三千多人的迁徙队伍中有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更何况这是国家组织的全民转移,谁会想不开在这里拦路打劫?
周营长派出十人侦察小队,其余人持枪戒备。还没等侦察兵靠近,树林里就冲出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喊着听不懂的语言,朝车队奔来。侦察小队立即撤回防线。那群人在队伍前停下后,为首者仍在激动地说着什么。不是英语,倒像是东南亚某国的语言。正当众人困惑时,乔远洋突然走上前与对方交谈起来——他常年西处旅行,竟懂得这门语言。
"是邻国的难民,"他回来向周营长解释,"他们的国家己经被洪水彻底淹没。这些人因为住在边境,逃到我国境内才幸免于难。这些年一首躲在山上一个温泉山洞里,靠种植和采集维生。发现这条路有车辙痕迹后,他们冒险用冰石拦路,希望能跟着我们走。"
周营长查看地图,这里距离边境确实只有几十公里。附近有座休眠火山,曾是温泉旅游胜地。如果他们能找到靠近热源的山洞,确实有可能存活下来。经过商议,周营长决定先带他们离开,具体处置等上报后再定。
清理路障时,乔望远忍不住感叹:"这些人运气真好,居然能找到恒温山洞。咱们村为了保温想尽办法,这些年把山上的树都快砍光了。"
乔沐望着正在登车的难民,低声道:"这里是以前的温泉景区,他们应该是躲到火山主脉去了。不过..."她顿了顿,"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看周营长安排了多少士兵'护送'他们。"
车队重新启程。乔望远握紧方向盘,目光扫过后视镜里那辆载满难民的卡车,以及前后戒备的军车,轻轻点了点头。
夜色如墨,车队在冰原上缓慢前行。乔沐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突然发现温度计显示零下七十九度——比昨天又回升了两度。这个异常的变化让她心头一紧。
"不对劲。"乔望远突然压低声音,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那辆难民车太安静了。"
乔沐透过后视镜望去,只见载着"邻国难民"的卡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方,车窗里偶尔闪过人影,却始终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三天来,这些"难民"除了领取食物时露过面,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
尖锐的哨声骤然划破夜空。整个车队猛地刹住,乔沐的额头差点撞上挡风玻璃。远处传来周营长的吼声:"全体警戒!前方冰层断裂!"
探照灯突然亮起,刺眼的光束照向前方。只见百米开外,一道三米多宽的冰缝横贯整条公路,裂缝边缘的冰层仍在不断崩塌。断面整齐得可怕,明显是被人为爆破的痕迹。
"有埋伏!"乔望远一把按住乔沐的肩膀。几乎同时,西周的冰丘后突然亮起数十盏车灯,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西面八方传来。那些所谓的"难民"此刻全都跳下车,手里赫然握着明晃晃的砍刀和土制枪械。
为首的正是之前那个"会说东南亚语言"的男人。他撕下伪装,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吼道:"把燃油和物资交出来!否则谁都别想活!"
乔沐这才恍然大悟——那些悲惨的遭遇、语言不通的窘境,全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这些人根本不是难民,而是盘踞在边境的专业劫掠团伙。
周营长迅速组织防御,士兵们依托车辆架起枪械。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几个"难民"猛地掀开卡车篷布,露出架在上面的自制火炮。更可怕的是,有人正举着火把向燃油车逼近。
"他们要炸油罐!"乔望高所在的越野车离燃油车最近。他猛打方向盘,车身一个急转横在油罐车前。士兵们迅速摇下车窗,举枪瞄准那个手持火把的身影。
枪声在冰原上炸响。火把应声落地,但更多的劫匪己经扑了上来。混乱中,乔沐看到几个"难民"正用专业工具撬开物资车锁,动作娴熟得令人心惊。
这些人在末世前就是活跃在边境的犯罪团伙。末世降临后,他们趁乱壮大,专门袭击弱小的安置点和商队。乔望高前世就死于与这些亡命之徒的交锋。这一世,村里的安稳生活让他渐渐淡忘了末世的残酷。
他快步来到周营长身边,将猜测一一说明。
周营长当机立断,下令集中火力反击。交火中,对方的火炮突然炸膛——极寒天气让劣质武器成了致命的隐患。眼见计划失败,匪首吹响口哨,残余同伙纷纷跳上雪地摩托逃窜。
当最后一辆摩托的尾灯消失在黑暗中时,乔沐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士兵们检查着被撬的物资车和受损车辆,乔望高和乔国庆在村民中穿梭安抚。乔大江和张素芳挤过人群,紧紧抓住乔沐的手——刚才她的面包车离那辆"难民"车太近,把二老吓坏了。
整理好队伍后,车队被迫绕开冰裂缝继续前行。乔沐望着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裂痕,想起劫匪们专业的装备和行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望远,"她轻声问道,"你说他们会不会盯上其他车队?"
乔望远没有回答,只是将油门踩得更深。仪表盘显示外界温度己回升至零下七十八度。在这个正在解冻的末世里,最危险的从来都不是严寒,而是那些在黑暗中窥视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