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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的话冷酷无比，将杨茂所有的退路和幻想全部堵死。
陆昭如同幽灵般无声地出现在杨茂身后，如同死亡的阴影：“杨县令，请吧。张主簿还在等您商议‘安民告示’和‘增收细则’呢。”
杨茂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明白，从此刻起，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县令。
而是一个被拴上锁链、推到风口浪尖的傀儡，一个注定用自己和整个卞县商界的所有财富，去供养眼前这个心狠手辣之人。
他那引以为傲的生财之道，此刻变成了勒在自己脖子上、最致命的绳索。
他必须对自己人下死手，才能让他多苟延残喘一天。
现在这个县令之位，不过是坐在一座由同行尸骨堆砌、随时可能将他焚毁的活火山口。
“罪……罪臣……遵……遵命……” 杨茂的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被陆昭的手下如提线木偶般架了出去。
林羽看着杨茂失魂落魄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对于这种废物利用，林羽觉得这是对他最仁慈的惩罚了。
杨茂被带走后，林羽走进县令府中，查看杨茂的文书和账簿。
整个鲁郡，卞县上交的赋税竟占了近三成？真是富甲一方啊。
这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分明是敲骨吸髓！
账簿清晰地显示，卞县本地主要赋税来源并非传统农业，而是惊人的商税和由杨茂推动、士绅“自愿捐赠”的各种名目杂捐。
相比之下，农业产出虽也有盈余，但增长远低于商税和杂捐的膨胀速度。
这进一步印证了平民失田的现状，田税都被榨干了油水。
接着，林羽来到了县令府的珍宝库。
库门打开，珠光宝气几乎晃花了眼。
除了堆成小山般的金银锭、成串的铜钱之外，更多的是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精美玉器、珊瑚玛瑙、未经雕琢的宝石，甚至还有来自西域的奇珍。
林羽随手拿起一个羊脂玉镇纸，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杨茂这种蠢货也懂欣赏此物？摆着装点门面罢了。都是卞县商民和佃农的膏血，记下，一件不落，全部封存充公，这些都是日后运作的资本。”
最后是城西最大的粮仓。沉重的库门被打开，一股新粮的干燥气息传来。
硕大的粮仓堆满了麻袋，足有数万石之巨。林羽抓起一把金黄的麦粒，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流下。
账簿上写着粮仓里的粮食都是今年购入的新粮。
“购入？怕不是强买！或者用低贱税赋逼得百姓不得不贱卖粮食交税，再被官府低价收储，最终成为杨茂这些人的生财工具。”林羽说着摇了摇头，对卞县的现状有了大概的了解。
巡查完毕，林羽回到被清理干净的书房，手指轻叩桌面，眼神幽深如潭。
“田地吞并后产生的佃农，这才是毒瘤根源。”他低声自语。
卞县的畸形繁荣是建立在对底层农民土地的疯狂掠夺上。
士绅大户们不事生产，靠着吞并来的土地坐收高昂地租，又用这些地租投入盐运、放贷等暴利行业，与杨茂狼狈为奸，形成了一条吸食整个卞县血肉的毒链。
不打破这条锁链，卞县永远是外面光鲜内里腐烂的毒瘤。
就从这儿下刀，让他们把吞下去的土地，连肉带血，一点点给我吐出来。
林羽正沉思着策略，陆昭再次如幽灵般出现，呈上一份公文：“大人，整理杨茂案头文书时，发现这个。”
林羽接过，是一份由泰山郡郡守府发来的公函，日期是一个半月前。
内容核心很明确：青州发生规模不小的民乱，乱军流窜，有袭扰泰山郡边境之虞。泰山郡兵勇不足，特向卞县紧急借调一千精兵助防，事成之后必有酬谢。
“呵，酬谢？”林羽冷笑道，“杨茂想必欣然应允了吧。”
他翻看着附件，果然是杨茂的亲笔回复，不仅立刻答应了借兵五百，语气还带着一种“能为郡守大人效力是小县荣幸”的谄媚，更暗示“所需粮草军资，我卞县亦当尽力筹措”。
落款日期就在收到公函后三天。
林羽合上公文，眼中闪烁着明了的光芒：“难怪……一千精兵啊！卞县区区一县，能有几个一千？还都是最精锐的。”
“原来我大军压境时，城内守备如此空虚，军械松懈，守卫茫然，不仅仅是因为这帮蛀虫只知做生意、搞关系，更是因为他们把看家的狗都送出去替别人护院了，真是连丧家之犬都不如！”
泰山郡郡守的借兵要求绝非偶然。
卞县的富庶，尤其是它那支用金银堆砌起来的、看起来唬人但组织松散的“保安部队”，恐怕早就被这位上司视为可随意支配的“小金库”和“后备兵源”。
杨茂这种买来的官位，根基浅薄，自然对郡守的索取予取予求，用卞县的兵、卞县的钱，去换郡守的好感和稳固自己那摇摇欲坠的位置。
但这进一步加剧了卞县的内部空虚和矛盾。
林羽感觉自己只要点一把火就能燎原。
林羽走到窗前，望着卞县城内高低错落的屋顶，远处隐约可见大户豪商的雕梁画栋、深宅大院。
他心中杀伐之气渐浓，但更多的是对卞县商贾豪强的算计。
片刻他唤来主簿：“记录：即刻草拟两份告示。”
“其一，《垦荒令》：言明官府己查实卞县大量无主荒地。”
实则是强取豪夺自耕农的土地后被登记为官田或大户私田，但手续多不清白。
“为恢复民生，提振生产，即日起准许无地或少地之民登记申领荒地垦植。首年免赋税，第二年起，赋税仅为同等良田之五成，且所产粮可优先按官府平价卖给官仓。”
“其二，《查田清亩令》：言明为公平赋税，即日起，由县衙、郡衙联合，重启全县土地清丈核查。”
“凡田契不明、强买霸占、巧取豪夺、逃避田税等不法行为，一经查实，田地没收！所得田亩，部分用作《垦荒令》下无地农民之授田，部分收归官营。”
“把这两份告示给杨茂，让他颁布下去。”林羽吩咐主簿。
这两个告示就是林羽对卞县进行改变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