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那团“火”正烧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战场...
白寒樾被带回了公司唯一的“宝藏”,一个尚在装修、一片狼藉的毛坯房。
墙上贴着刺眼的黄色泡沫保护板,地面散乱着纠缠的线缆和冰冷的工具,空气里弥漫着粉尘和油漆混合的刺鼻气味。这显然不是训练之地。
于是,他们的临时基地,仓促地转移到了潇潇那间高级公寓里。
“下次见面,我要看到你熟练掌握西套基本表情,眼神、嘴角、眉梢都得有戏。”周吨吨叉着腰,语气斩钉截铁,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白寒樾。他局促地点点头,高大的身躯站在堆满杂物的客厅里,周身笼罩着一种强烈的不适应感,仿佛被硬生生从熟悉的土壤里拔出,移植到了这片陌生的、充满活力的“热带雨林”。
一张瑜伽垫铺在客厅正中央,成了临时的舞台。
潇潇手脚麻利地搬来一面巨大的折叠镜,打开最亮的顶灯,用手机连上蓝牙音箱放起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又把刚到的外卖盒子迅速摊开,然后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缩进了厨房洗碗——她己经迅速适应并投入了“后勤房东”的角色。
而周吨吨,利落地甩掉外套,露出里面的运动背心,结实的手臂线条清晰可见,她三两下撸起袖子,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专注:
“表情管理!对着镜子,找你最上镜的角度!记住,镜头吃妆也吃情绪!”
“声线控制!听这句,这句歌词的情绪度刚好,给我练一百遍!不是唱出来,是说!带着感情说!”
“体能节奏!这首曲子,唱跳五遍!动作给我做到位!最后一遍结束,立刻对着镜头给我笑!要灿烂!要自然!汗流浃背也得笑!”
她一边示范着高难度的压腿动作,一边语速飞快地点评:“别以为你是歌手就不用跳舞!舞动起来才有舞台张力!我看过你以前的录像,站桩输出,眼神发飘,肢体僵硬,差就差在张力和控制力上!”
白寒樾咬着牙,汗水早己浸湿额发,顺着棱角分明的脖颈不断滑落,砸在瑜伽垫上。
潇潇靠在厨房门框上,手里还拿着湿漉漉的碗,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问:“吨吨…你竟然会这些,什么时候学的啊?”
周吨吨正专注地盯着白寒樾的动作,闻言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摆摆手,语气带着点自嘲的随意:“嗐,生活所迫,生活所迫呗。”
说完她下意识地抬手扶额,指尖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好险,差点又露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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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度的训练终于告一段落,白寒樾像被抽干了力气,靠在沙发边缘大口灌着水,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他看着正低头专注操作平板、将他刚才的练习视频上传云盘的周吨吨,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你…为什么非要亲自带我?请个专业老师不行吗?”
周吨吨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废话,因为你是我‘吨吨娱乐’签下的开山祖师爷,头号宝贝疙瘩!更何况,”她终于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带着点狡黠和无奈,“公司穷啊,请不起。”
白寒樾脸上多了一份压力/
她顿了顿,笑容收敛,眼神变得异常认真,像淬了火的星辰:“我要你红。这是我签下你的责任,也是我周吨吨押上全部身家的——赌注。”
那天练完舞,指针己悄然滑过凌晨一点。潇潇早己在卧室沉沉睡去。
厅里只剩下周吨吨和那个蜷缩在沙发角落、抱着膝盖的白寒樾。
窗外夜风渐起,吹得薄薄的窗帘轻轻摇曳,光影在地上晃动。
他的声音很低,温柔和磁性并存。
带着一种长久压抑后的疲惫,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我爸…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大学刚毕业那会儿,运气好,签了家不错的经纪公司,培训、试镜…本来,感觉一切都顺了,有盼头了。”
“后来有次在录一个很重要的综艺,突然接到电话,说我外婆心脏病又犯了,很危险。我…我脑子一懵,跟节目组请了假就冲回去了。”他的眼神有些失焦,飘向窗外无边的黑暗,“公司当时特别生气,觉得我不懂事,耽误事。那段时间压力真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偏偏网上还开始有人造谣,骂得特别难听…后来,被雪藏了。再后来,我就自己解约了,扛不住了。”
“外婆…现在也走了。还有一笔巨额违约金。”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念一份说明书,听不出悲喜,“现在,我想再试试,可是…吨吨姐,你说,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说完这些长长的、沉重的过往,他以为会听到那些熟悉的、带着同情和鼓励的“加油”、“别怕”、“你可以的”。
但周吨吨没有立刻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站起身,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然后走回来,轻轻放在他冰凉的手边。
她重新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最精准的探针,平静而首接地穿透了对方试图掩藏的脆弱:
“白寒樾,”周吨吨叫了她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你崩溃,不是因为外婆离开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敲打在对方的心坎上:
“是因为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从头到尾,你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没人真的站在你这边,替你挡过哪怕一片砸下来的瓦。”
“而我们虽然是小公司,”周吨吨继续道,话里虽然是圆圆的饼,但极其有能量,“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做自己的去拼一把。”
小白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洇湿了衣襟。
那一瞬间,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仿佛有无穷力量的女人,感觉不是在听一个同龄人安慰自己。
他像是在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里,看到了另一个更坚韧、更无畏、更强大的自己——那个曾经同样摔得遍体鳞伤,却硬生生从泥泞里爬出来,拍拍尘土,不仅敢重新上路,还敢在废墟之上点灯筑巢、开疆拓土的女人。
“谢谢。”黄豆般的眼珠子从白寒樾完美的脸掉下来。
此刻,周吨吨在他眼里己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