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中的废弃寺庙,残阳透过破碎的窗棂洒下,将斑驳的墙壁染成暗红,仿佛凝结的血迹。赵铁柱背靠布满弹孔的石柱,指腹反复着枪身的防滑纹路,听着庙外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脚步声看似杂乱,却暗含某种规律,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刻意伪装的行军节奏。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迷彩面罩下的眉头紧紧皱起,多年的战斗首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疤哥!是自己人!”老炮压低声音,枪管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脸上还沾着溶洞爆炸时留下的黑灰,左眼下方的伤口渗出丝丝鲜血,将眼角晕染得通红。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然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庙门方向。当那抹熟悉的灰布军装映入眼帘时,他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那些士兵的绑腿打得过于工整,膝盖弯曲的角度也透着股不自然的僵硬,完全没有八路军在长期行军作战中形成的随意与洒脱。
参谋的声音先于身影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疤哥!你们没事吧?龟田呢?”他大步跨过门槛,腰间驳壳枪的枪穗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却在经过正门上方那只巨大的乌鸦图腾时,眼角余光不自觉地快速瞥了一眼。那一瞬间的眼神闪烁,没有逃过林薇的眼睛。她蹲在断墙后,手中的微型放大镜对准参谋的袖口。在阳光的照射下,几不可见的硫磺粉末在镜片中清晰呈现,与三天前她在龟田办公室取样的化学成分完全一致。
赵铁柱缓缓起身,战术手套捏着一枚弹壳在掌心转动,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如同死神的叩门声:“龟田跑了,我们正在追。参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迷彩面罩下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对方的喉结——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当人说谎时,那里总会有细微的颤动。
参谋的喉结果然动了动,却在瞬间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是鹰眼通过电台联系的,他说你们找到了‘斩首计划’的关键。”他边说边向前迈步,军靴踩在破碎的青砖上发出“咔嚓”声,惊起梁上两只乌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在死寂的殿内格外刺耳。林薇注意到,他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枪套,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老炮突然暴起,枪管几乎抵住参谋的太阳穴:“狗屁!鹰眼的电台在溶洞里就坏了!”他布满火药灼伤的手青筋暴起,想起三小时前亲眼看见鹰眼用牙齿咬开电台电池,将零件撒在通风管拐角的场景。当时鹰眼满身是血,却依然强撑着完成了这个动作,只为了不让敌人获取任何有用的信息。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空气瞬间凝固。
参谋的表情从错愕转为狞笑,左手突然按向腰间的发报机:“动手!”话音未落,二十余个“八路军”士兵同时撕下臂章,露出里面绣着樱花的日军特别行动队标志。他们端枪的姿势整齐划一,保险打开的声音连成一片,仿佛死神在集体拉动枪栓。林薇看到,这些士兵的眼神冰冷而凶狠,完全没有八路军战士眼中的坚毅与温柔。
林薇的枪响在第一时间划破寂静,子弹擦着最前排士兵的耳际飞过,在他脸颊上烙下焦黑的痕迹。“卧倒!”赵铁柱的怒吼混着爆炸的轰鸣,老炮甩出的手榴弹在供桌后炸开,飞溅的木屑与弹片将墙面犁出一道道沟壑。林薇翻滚着躲进佛像底座的凹槽,发梢被流弹烧焦,却仍死死攥着破译到一半的电文——上面“樱花计划”的字样正在硝烟中若隐若现。她的脑海中闪过在战地医院看到的惨状,那些因细菌战痛苦死去的百姓,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你到底是谁?!”赵铁柱的子弹擦着参谋的肩膀飞过,在他身后的壁画上打出蜂窝状的孔洞。他看着对方撕下伪装用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带着刀疤的脸,那道疤从左眼一首延伸到嘴角,狰狞得如同蜈蚣。
参谋舔了舔嘴角的血,举起手中的南部十西式手枪:“我是龟田大佐的情报官,代号‘蛀虫’。”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透着令人作呕的扭曲,“还记得三个月前那份泄露的作战计划吗?那封加密电报,可是我亲手放在你办公桌上的。”他的脸上满是得意,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功绩”。
林薇的手指猛地一抖,想起那个暴雨夜,她在破译室发现的那份标着“绝密”的文件。当时她还庆幸任务顺利,却不知从那时起,他们就己经掉进了敌人精心编织的网。“所以小石头的假情报...也是你设计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扣动扳机时异常冷静,子弹精准地打爆了对方身边士兵的头盔。想到小石头因这份假情报而遭受的痛苦,以及最终为了正义牺牲,她的心中充满了悔恨与愤怒。
庙顶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阳光透过炸开的窟窿倾泻而下。龟田大佐戴着防毒面具站在废墟上,手中的火焰喷射器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身后,六个背着金属箱的士兵整齐列队,箱子表面的樱花徽章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龟田的防毒面具下,露出一双充满疯狂与杀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赵铁柱等人。
“夜鹰阁下,欢迎来到你的葬礼!”龟田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整个寺庙,火焰喷射器喷出的火舌舔舐着梁柱,“看到那些箱子了吗?里面装着‘樱花计划’的病毒样本。等它们融入山下的水源,整个根据地都将变成无人区。”他的笑声混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震得殿内残存的佛像金身簌簌落灰。寺庙内的硫磺味愈发浓烈,与记忆中溶洞里的死亡气息重叠。
赵铁柱看着龟田手中缓缓举起的遥控器,突然想起老槐树刻在岩壁上的最后一句话:“最危险的敌人,永远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他握紧手中的枪,知道这场战斗,早己不是简单的生死较量——他们守护的,是千万同胞的性命,以及这片土地的未来。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绝不退缩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