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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锈带区的神经稳定剂
“突发新闻！天穹区紧急通报！著名‘金丹期’赛博剑仙‘凌霄子’于今日凌晨三时十七分在其‘云顶仙居’公寓内突发‘数字疯癫’！现场监控显示，凌霄子道友的‘青鸾’级光翼机甲发生严重异变，能量翼扭曲增生为疑似生物组织，并发射高能粒子流摧毁了半层楼体！安保部队己介入，但……天啊！凌霄子道友冲破了能量屏障，他……他跳下去了！重复，凌霄子道友己坠亡！请天穹区居民暂时居家避……”
霓虹闪烁的全息广告牌上，甜美的主播AI影像被强行切入的血腥混乱画面覆盖。一具扭曲的、覆盖着蠕动血肉与破碎金属的人形物体，正从数百米高的玻璃幕墙缺口处坠落，背景是燃烧的豪华公寓和刺耳的警报。最后几帧画面，捕捉到那坠落者空洞眼眶中一闪而过的、非人的冰冷幽光，以及嘴角撕裂般开合，无声嘶吼着无法理解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亵渎音节。
新闻戛然而止，被强制切换成“量子道网维护中，请用户耐心等待”的冰冷提示。
“啧。”
一声短促的嗤笑，混杂在“锈带区”永不停歇的金属摩擦噪音和劣质合成燃料的刺鼻气味里。
林默收回目光，把沾满油污的扳手扔进工具箱，发出哐当一声。他所在的“老疤义体维修铺”像个巨大的金属垃圾场，昏暗的灯光下，各种等待修理的机械肢体和暴露着线缆的电子元件堆叠如山。空气里弥漫着机油、臭氧和廉价消毒水的混合怪味。
他拿起操作台上一个印着“清心宁神”褪色字样的玻璃瓶，里面是浑浊的淡蓝色液体——最劣等的“神经稳定剂”。熟练地拧开，将冰凉的针头扎进脖颈侧面的通用神经接口端口。
嘶——
一股带着细微电流感的冰凉液体注入血管，短暂地压下了颅骨深处那永无止境的嗡鸣和针刺般的幻痛。就像用一盆冷水浇在即将沸腾的油锅上，暂时压住了翻滚，但锅底的火还在烧。这就是“通感者”的日常诅咒——他能模糊地“听”到量子道网底层那永不和谐的杂音，感知到常人无法察觉的细微“异常”。这能力让他在太虚界的底层险境中多次提前嗅到危险，捡回小命，却也像附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的神经。
“老疤，今天的活完了。”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他脱下沾满油污的工装手套，露出骨节分明、带着几道细微电子灼伤疤痕的手。
柜台后面，一个半张脸覆盖着粗犷金属护板、电子眼闪烁着暗红光芒的壮汉“老疤”哼了一声，弹过来一个虚拟信用点转账通知，数额少得可怜。“省着点用，小子。你那‘头疼药’快赶上房租贵了。”
林默没接话，默默确认收款。房租，稳定剂，维持神经接入仓的基本能量……在2077年，赛博化程度越高，底层活的反而越像被圈养的电池。人人都向往“太虚界”，那个覆盖全球的“量子道网”构建的虚拟修仙世界。在那里，你可以御剑（其实是驾驭可变形的光翼机甲），可以炼丹（本质是复杂的分子编程和能量引导），可以争夺“天道算力”——一种既是虚拟货币，又是修炼资源，更是社会地位象征的神奇能量。天道算力足够多，你就能在太虚界开宗立派，甚至在现实世界兑换延长寿命的基因药剂、顶级的义体。
但对林默这样的锈带区老鼠来说，太虚界只是另一个更残酷的猎场。他白天在老疤这里打工，晚上则靠着代练、打金、接一些灰色地带的小任务，在太虚界的最底层挣扎求生，赚取那点微薄的天道算力，只为了支付维系自己不被“头疼”逼疯和这具肉体凡胎基本生存的费用。
凌霄子的疯癫行为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又一起“数字疯癫”。最近太虚界里关于“异常”、“幻境扭曲”的流言越来越多，现实中此类事件也愈发频繁。他的通感能力，让他比普通人更能嗅到那股弥漫在数据洪流深处、越来越浓郁的……不祥气息。
回到自己那间狭窄得仅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神经接入仓的胶囊公寓，林默灌了几口营养膏冲剂，压下胃里的翻腾。时间不等人，下个月的稳定剂钱还差一大截。
他激活手腕上一个布满划痕的廉价个人终端，熟练地接入一个信号时断时续的匿名暗网节点。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在一堆充斥着诈骗和陷阱的信息流中，他快速筛选着。
很快，一个任务跳入眼帘：
**任务发布者： [匿名] 数据掮客‘灰狐’ (信誉良好)**
**任务等级： D级 (清理类)**
**任务地点： 太虚界 - 灵网废弃节点 Sect**
**任务内容： 清除节点核心区域淤积的冗余/异常数据流，恢复基础数据循环。**
**报酬： 20单位天道算力 (预付5，任务完成支付15)**
**备注： 节点年代久远，结构可能不稳定，请自备防护。风险自担。**
20单位！这在D级任务里算相当丰厚了。Sect……林默脑中闪过太虚界边缘区域的地图碎片，确实是个被标注为废弃很久的老旧节点。风险提示是常态，清理冗余数据也是底层修士的常见活计。
“干了。”林默低语，没有太多犹豫。生存的压力压倒了对“异常”的隐忧。他快速确认接取任务，5单位天道算力瞬间到账，像沙漠里的一滴水。
躺进那台外壳斑驳、线路的老旧神经接入仓，冰凉的缓冲液包裹上来。林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神经链接协议启动…意识载入中…欢迎来到…太虚界…”
意识下沉，剥离现实的沉重感。下一秒，喧嚣与流光扑面而来。
林默的虚拟形象出现在一个悬浮的巨大“接引台”边缘。这里是太虚界底层“流沙域”的一个公共接入点。脚下是闪烁着金属光泽、刻满符文的平台，西周是光怪陆离的景象：远处，数据流凝聚成霓虹闪烁的“赛博仙山”悬浮天际，奇异的金属植物在虚空中生长；近处，破败的、如同巨大服务器残骸的数据废墟堆积如山，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无数形态各异的修士穿梭其间：有驾驭着形似飞剑但尾部喷吐着离子流光的单人飞行器呼啸而过；有身披古朴道袍却镶嵌着能量护盾发生器的老者；有操控着多臂战斗机械傀儡的壮汉；甚至还有半人半机械的妖修，发出嗡嗡的电子合成音交谈。
林默的初始形象很简单：一身耐磨的深色布衣，脸上带着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功能简陋的战术目镜（提供基础扫描和地图），腰间别着他最值钱的财产——一把长约一尺半、造型流畅的金属短刃。他心念微动，短刃嗡鸣一声，瞬间变形展开，化作一把结构精巧、闪烁着幽蓝能量光芒的折叠复合弓形态。
“螳螂”，这是林默给它取的名字。一件老旧的、但陪伴他度过多次危机的可变形量子灵器。
辨认方向，林默启动“螳螂”的悬浮模式，脚底生成微弱的反重力场，身体微微离地，朝着Sect所在的坐标疾驰而去。他刻意避开人多的大道，在数据废墟的阴影和狭窄的管道缝隙中穿行。
越靠近Sect区域，环境越是死寂。常见的虚拟生物（数据昆虫、元素精灵投影）踪迹全无。空气（或者说构成环境的模拟粒子流）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味道，不是灰尘，更像是……某种庞大存在死去后残留的、冰冷的数据尸骸气息。
林默的通感能力开始隐隐作痛，皮肤下的神经末梢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静电般的麻刺感。这感觉比平时更清晰，更“指向性”。他皱紧眉头，将“螳螂”从弓形态切换回便于近战的短刃形态，幽蓝的能量刃无声弹出。目镜的扫描功能反馈回大量无意义的乱码和雪花点，仿佛这里的空间本身就在拒绝被解析。
“不对劲。”林默心中警铃大作。他放缓速度，如同潜行的猎豹，每一步都踏在数据流构成的、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朝着节点核心区域那如同巨大破损蛋壳般的入口悄然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