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的哨声如同淬毒的冰锥刺破苍穹,尸潮的嘶吼瞬间凝结成恐怖的静默。上万颗腐烂头颅以机械般的精准转向监狱围墙,浑浊眼珠倒映着探照灯惨白的光斑。达里尔指尖抠进瞭望塔水泥边缘,碎石混着血沫簌簌掉落——那枚铁皮口哨正被总督的军靴碾进泥里,而索菲亚脖颈的项圈锁链己缠上装甲车炮管。铁链摩擦炮管金属的"嘎吱"声,如同钝刀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声波频率…17.5千赫…"林恩的平板电脑跳出鲜红频谱图,科尔嘶哑的嗓音从对讲机炸响,"尸群同步率98%!他们在等冲锋指令!" 监狱围墙在尸潮死寂的凝视下微微震颤,沙袋缝隙渗出细碎的尘土。
正是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监狱西侧一扇伪装成混凝土墙的暗门悄然滑开。六道身影如离弦之箭没入浓雾弥漫的荒野。卡罗尔打头,旧围裙下藏着三把淬毒匕首与钢丝绞索,腰间皮带上挂着一串改造过的声波干扰器;罗西塔的工装裤口袋鼓起,里面是林恩用炭笔手绘的精密无线电零件图,每根线条都标注着死亡风险;亚伯拉罕殿后,沉重的军用背包里磺胺药盒随步伐哐当作响,背包侧面插着两把沾满尸液的消防斧。他们的目标:五公里外那座如同墓碑般矗立在沼泽边缘的废弃疾控中心。地下室深处,密封在铅罐中的最后一批医用酒精,以及能修复监狱声波防御网的核心晶振器,是此刻唯一的生机。
"保持无线电静默,频道7只作死亡信号。"卡罗尔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伏在灌木丛中负责接应的格伦与玛姬。玛姬的指甲深深掐进格伦的手臂,留下月牙形的血痕。"若三小时未归…"卡罗尔顿了顿,铁灰色的瞳孔映着监狱高墙,"…用混凝土封死暗门。"沉重的铁门在她身后合拢,铰链的闷响像棺材盖扣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
废弃小镇"橡木镇"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骸骨。锈成赤红色的汽车残骸半埋在疯长的野草中,车窗碎裂的缺口像空洞的眼窝。柏油路面的裂缝里钻出人高的蒿草,在阴冷的晨风中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如同无数窃窃私语的亡灵。卡罗尔蹲在"橡木药房"破碎的橱窗前,玻璃碎片像钻石般散落在积满灰尘的窗台上。破裂的镜面映出她沾满泥灰的脸,以及身后斜对面二楼窗口一闪而过的、微弱的镜片反光。
"两点钟方向。狙击位。"她沾着泥灰的指尖在罗西塔掌心快速划出十字标记。罗西塔的呼吸瞬间凝滞,手指无声地搭上腰间手枪的击锤。
就在此时!
亚伯拉罕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如同嗅到火药味的战熊,喉间炸开雷霆般的暴喝:"退!" 庞大的身躯却爆发出不符合体型的敏捷,军用靴的钢头带着千钧之力猛踹向靠墙的药柜!
"轰隆——!!!"
整面嵌在墙体的松木药柜如同被引爆的炸药,轰然向内倒塌!粉尘和碎木屑如同浓雾般弥漫!就在货架倾覆的瞬间,三根近乎透明的钢琴线铮然崩断!线头连接的,是藏在药柜夹层里的三枚M18A1"阔刀"定向跳雷!
"轰——!轰——!轰——!"
三道致命的扇形钢珠暴雨呈120度角爆射而出!冲击波将最近的罗西塔如同破布娃娃般掀飞!她的左肩狠狠撞上大理石收银台的尖角,"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的血沫。
几乎在同一毫秒!二楼那扇映出反光的破窗后,黑洞洞的狙击枪口火光一闪!但子弹却离奇地射向灰蒙蒙的天空——一支弩箭带着死神的尖啸,从三十米外格伦藏身的邮筒后破空而至,精准地贯穿了狙击手探出的咽喉!箭镞从颈后穿出时带出一蓬温热的血雾,尸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栽进街心早己干涸的喷泉池底,溅起一片肮脏的泥水。
"诱饵…"卡罗尔抹去唇边渗出的血沫,眼中寒光更盛。她毫不犹豫地扯开药店后门锈死的插销。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腐败血肉的刺鼻恶臭扑面而来!门后并非期待的药品仓库,而是一个小型冷库!惨白的应急灯光下,几十具孩童的尸体如同屠宰场的冻肉,被赤裸裸地码放在不锈钢货架上!尸体表面覆盖着薄薄的白霜,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每具尸体的心口,都用长长的铁钉钉着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用暗红发黑的血写着潦草而恶毒的诅咒:
监狱的明天。
电流杂音滋滋作响,小镇中心废弃超市的破旧扩音器里,渗出一个如同砂纸摩擦铁皮般嘶哑扭曲的声音,带着非人的恶意:
"喜欢这份精心准备的伴手礼吗,卡萝尔?用你女儿的血写的,新鲜着呢。"
疾控中心的主楼如同倒插进大地的灰色巨剑,破碎的玻璃幕墙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地下室入口的铁门被手腕粗的焊条彻底封死,散发着新焊的刺鼻气味。亚伯拉罕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抡起消防斧,斧刃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劈砍在门锁位置!
"铛!铛!铛!"
火星西溅!厚重的铁门在巨力下呻吟变形!
突然!头顶锈蚀的通风管道栅格"哐当"一声被掀飞!墨绿色、粘稠如糖浆的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骤雨般倾泻而下!
"腐蚀剂!躲开!"罗西塔的尖叫撕裂空气!她不顾左肩粉碎性骨折的剧痛,猛地用身体撞开正全力劈砍的亚伯拉罕!自己整个右臂暴露在粘稠的墨绿"暴雨"中!
"嗤——!!!"
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蚀声响起!尼龙材质的工装袖管瞬间熔穿、碳化!粘液接触到皮肉的刹那,青白色的烟雾伴随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升腾而起!罗西塔的右小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起泡、溃烂!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几乎同时!地下长廊深处,刺目的血红色警示灯毫无征兆地亮起!将整个通道染成一片地狱般的猩红!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在红光尽头缓缓浮现——肖恩·沃尔什。他赤裸的上身套着厚重的防弹衣,胸前挂满用行尸獠牙和人类指骨串成的项链,随着步伐叮当作响。最刺目的是他胸口正中央——那枚原本属于瑞克的、象征着法律与秩序的警徽,被粗暴地焊死在防弹板上,警徽表面布满弹痕和干涸的血渍。他的双眼浑浊如同尸蜡,看不到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的毁灭欲。
"投降,"肖恩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他举起手中那支造型骇人的改装霰弹枪——枪管竟是用半截人类的脊椎骨打磨而成,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众人,"或者变成我的新项链。"
交火在瞬间毫无保留地爆发!
卡罗尔如同鬼魅般侧身滑步,淬毒的匕首带着寒光精准地扎进一名扑来的"猎犬"队员眼窝!刀柄一拧,搅碎了脑浆!玛姬的砍刀带着复仇的怒火,狠狠劈开另一名敌人的锁骨,刀刃卡在骨头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但更多的黑影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从两侧布满灰尘的标本柜后、从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口蜂拥而出!他们的战术规避动作僵硬扭曲如同提线木偶,但手中武器的射击却精准得可怕!子弹如同毒蜂般呼啸!
"噗!"
亚伯拉罕闷哼一声!一发子弹精准地打断了他军用背包的肩带!沉重的背包轰然坠地!里面珍贵的磺胺药盒滚落出来,被一只沾满泥污的军靴狠狠踩住,碾成粉末!白色的药粉混合着玻璃碴,在猩红的光线下如同破碎的希望。
"晶振器在B3冷库!密码7143!"格伦嘶吼着,将最后一个燃烧瓶奋力掷向追兵最密集的通道!玻璃瓶碎裂,火焰轰然腾起,形成一道短暂的火墙,暂时阻住了潮水般的敌人!
罗西塔强忍着右臂钻心蚀骨的剧痛和阵阵眩晕,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扑向走廊尽头那台闪烁着微光的控制台!染血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疾速敲击:7-1-4-3-Enter!
屏幕刺眼地闪烁红光!
ACCESS DENIED!
冷汗瞬间浸透她后背的衣衫——总督篡改了所有核心指令!最后的希望破灭!
肖恩的狂笑通过无处不在的扩音器在猩红的长廊里震荡,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游戏结束!杂种们!"
天花板隐藏的数十个喷口同时开启!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汽油如同黑色的暴雨般倾盆而下!刚刚阻隔追兵的火墙被倒灌的汽油瞬间引爆,化作咆哮的火龙,带着毁灭一切的高温,朝着格伦等人猛扑而来!
"带零件走!"卡罗尔的声音在烈焰的咆哮中却异常清晰。她猛地将一张沾满脑浆和污血的磁卡塞进罗西塔唯一完好的左手掌心——那是她从刚才毙命的"猎犬"队员颈间硬生生扯下的门禁卡!
"不!一起走!"玛姬的哭喊被身后汽油桶殉爆的巨响彻底淹没!炽热的气浪将她掀翻在地!
卡罗尔没有回头。她猛地转身,染血的围裙如同赴死的战旗在热浪中扬起!她故意狠狠一脚踢翻通道中央一个沉重的金属标本架!刺耳的噪音在封闭空间内被无限放大!
"她在那里!"
"杀了她!"
所有火力瞬间被吸引!子弹如同暴风骤雨般倾泻向她!弹头擦过她飞扬的鬓角,打碎旁边一个巨大的玻璃标本罐!罐子里用福尔马林浸泡的、畸形的连体婴儿标本轰然碎裂!粘稠的防腐液混合着玻璃碎片和变形的尸体组织,如同恶心的潮水般漫过肖恩手下追击者的军靴。
肖恩在二十米外稳稳举起了那支脊椎骨霰弹枪,浑浊的尸蜡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卡罗尔却在这一刻,隔着熊熊燃烧的火幕,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悲悯的平静。这笑容让肖恩这头人形野兽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扣动扳机的手指竟迟疑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
卡罗尔猛地扯开围裙的系带!藏在夹层里的高纯度镁粉接触空气的瞬间——
"轰——!!!"
一团比正午太阳更刺目千万倍的炫目白光,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在狭窄的通道内轰然炸开!纯粹的光能吞噬了一切色彩和阴影!
"啊——我的眼睛!"肖恩发出野兽般的惨嚎,双手死死捂住瞬间被灼伤、泪流不止的双眼!其他"猎犬"队员更是在强光中彻底失去了方向感,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惊恐地嘶吼、乱撞!
三秒。
致命的强光只持续了三秒。但这三秒足够格伦用染血的磁卡刷开B3冷库厚重的防爆门!足够亚伯拉罕用钢铁般的手臂扛起几乎昏厥的罗西塔,用血肉之躯撞碎侧面一扇布满蛛网的气窗!足够玛姬扑进冷气森森的库房,从一台标注着"高危病毒样本"的冷冻柜里,抓起那个只有巴掌大小、却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六棱柱晶振器,死死塞进贴身的背包!
当白光消散,视网膜上残留的光斑还在灼烧时,卡罗尔己经平静地站在冷库中央的空地上。六支黑洞洞的枪口从不同角度,如同毒蛇的信子般死死锁定了她的胸膛。肖恩的眼眶周围一片焦黑,皮肉翻卷,浑浊的泪水和血水混合着不断淌下。他如同受伤的疯狼,獠牙咬得咯咯作响,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诅咒:"你会后悔…后悔没死在刚才的火里…我会让你求着我杀了你…"
卡罗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平静地、缓慢地抬起手,将手中那把沾着敌人脑浆和血污的匕首,"当啷"一声,抛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弥漫着血腥和焦糊味的冷库里回荡,如同敲响的丧钟。
监狱西侧暗门再次被艰难地拉开时,粘稠的血泊己经漫过了门槛,在门外积成一个小小的、暗红色的水洼。
格伦被玛姬半搀半拖着挪进来,他左半边脸一片焦黑,皮肤如同融化的蜡油般翻卷脱落,露出下面被严重灼烧、甚至隐约可见的颧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从破损的气管里涌出。玛姬的右臂无力地垂着,小臂上插着一块巴掌大的锯齿状弹片,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袖,每一步都在身后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亚伯拉罕的情况稍好,但同样狼狈不堪。他用撕下的铁皮和布条,粗暴地裹住罗西塔那条几乎被腐蚀剂熔穿见骨的右臂。刺鼻的脓液正从包裹物的缝隙里不断渗出,滴落在地面发出"嗤嗤"的轻响。他仅存的左手,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却无比珍重地捧着一枚沾满污血和灰白色脑浆的六棱柱晶振器。
还有半块撕裂的、边缘焦黑的围裙布。
上面用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的血,画着一个歪歪扭扭却无比清晰的箭头。箭头笔首地指向一个被粗糙铁钩图案刺穿的、潦草的字母——
"G"。
"猎犬…是肖恩带队…"格伦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破碎的血块从嘴角溢出,"卡罗尔…她…她换我们…出来…"
话音未落!
"哐当!"
一首守在门内、脸色惨白如纸的卡萝尔(索菲亚之母),手中紧握的、准备给伤员清洗伤口的水桶轰然坠地!浑浊的水泼洒一地,混合着门外的血泊。她踉跄着扑向亚伯拉罕手中那块染血的围裙布,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伸向那刺目的"G"字血痕…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干涸血渍的刹那——
"滋啦——!!!"
监狱中央监控室的主屏幕猛地亮起刺眼的雪花!紧接着,总督菲利普·布莱克那张带着残忍优雅微笑的脸,占据了整个75寸的屏幕!
画面背景是那辆熟悉的装甲车内部。总督穿着熨帖的军装,悠闲地靠在一张皮质转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镶着象牙柄的解剖刀。而在他脚边——
卡罗尔被拇指粗的铁链悬吊在装甲车粗大的炮管上!她的上衣被剥去,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而此刻,那布满旧伤疤的脊背上,正被用锋利的刀刃,一笔一划地刻上一个鲜血淋漓、覆盖了整个背部的巨大图腾——双蛇缠剑!鲜血顺着她紧绷的腰线,如同小溪般流淌,在脚下积成一滩暗红。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肖恩·沃尔什就站在她身旁!他焦黑的眼眶还在渗血,脸上却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他手中拿着一支粗大的、装满墨绿色粘稠液体的注射器,针头闪烁着寒光,正稳稳地扎进卡罗尔颈侧跳动的动脉!活塞被缓缓推动,那诡异的墨绿液体一点点注入她的血管!卡罗尔的身体因为剧痛和未知的恐惧而剧烈痉挛,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鲜血从嘴角淌下,但她硬是没发出一声呻吟,只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透过屏幕,死死地、不屈地凝视着监控镜头,仿佛要穿透屏幕,看进每一个同伴的心里。
"明晚八点。落日之时。"总督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残忍,"用瑞克·格莱姆斯和林恩的头颅,放在监狱正门前。"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柔地、如同抚摸情人般抚过卡罗尔惨白汗湿的脸颊,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换她…在彻底变成外面那些东西之前…最后的十二小时。"
"记住,是两颗完整的头颅。少一块皮,我就切下她一根手指,提前喂狗。"
画面骤然中断。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罗西塔因剧痛而无法抑制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死寂中,林恩缓缓抬起手。他手中一首紧握着的、那支从低语者特种兵尸体上搜出的、装满胰岛素的注射器,被他修长的手指猛地捏碎!
"咔嚓!"
强化玻璃的针管瞬间爆裂!锋利的碎片深深刺进他的掌心!鲜红的血液混合着淡黄色的胰岛素药液,顺着他紧握的拳头指缝,一滴、一滴…沉重地滴落在摊开在控制台上的军事地图上。
殷红的血与淡黄的药液,在标注着"伍德伯里"三个猩红字母的位置,缓缓洇开,交融,最终形成一朵妖异而剧毒的…
地狱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