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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内烛火摇曳，沈黎初倚着潮湿的石壁急促喘息，耳畔仍回荡着追兵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她的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方才萧承煜攥着她手腕将她拽进暗道的力道——那温度透过衣衫传来，竟与记忆中雪山寒夜里的温暖如出一辙。
"这些是在囚室墙缝里找到的。"萧承煜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沈黎初猛地转身。他半跪在满地碎石中，掌心摊开的不仅是几片泛黄的碎布，还有半枚刻着海东青的青铜扣——正是督主府的徽记。更令人心惊的是，碎布上用朱砂绘制的星图，与沈黎初家传剑谱扉页的暗纹完美重合。
沈黎初的瞳孔猛地收缩。她蹲下身，喉间泛起铁锈味："怎么证明这不是你伪造的？"弯刀不知何时己出鞘，却在触及萧承煜掌心被铁链磨出的新鲜血痕时，刀刃微微发颤。那些伤错纵横，显然是他徒手扒开墙缝留下的印记。
萧承煜轻笑一声，牵动颈间未愈的鞭痕："我若想害你，大可在启动千机锁时动手。"他拾起碎布，星图上的北斗七星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你看这勺柄指向的方位，正是月落城废墟。而这些海东青徽记的布料..."他翻转布片，背面密密麻麻的西域文字在血渍下若隐若现，"是莎兰族祭祀时专用的咒文，记载着永生蛊真正的封印之地。"
密道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嘶鸣，沈黎初下意识屏住呼吸。三年前沈家灭门那夜，也是这样的鸦啼声刺破夜空。她盯着萧承煜眼中的血丝，想起这些日子他在囚牢里日夜刻画的机关图——原来每一道划痕，都是在为此刻铺路。
"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我用铁链折磨你时，在我一次次用弯刀抵着你咽喉时..."
"因为那时你不会信我。"萧承煜突然逼近，铁链哗啦作响。沈黎初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草药与血腥的气息，恍惚间又回到被困雪山的夜晚。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你需要亲眼见到督主的徽记，需要亲手触摸这些带着诅咒的文字，才能明白——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而是被同一个阴谋推向深渊的猎物。"
沈黎初猛地推开他，后背撞上冰凉的石壁。记忆如潮水翻涌：父亲临终前用血写下的"勿信..."，母亲投井时死死攥着的西域香囊，还有谢无咎咽气前指向北方的手。而此刻，萧承煜手中的星图，正将所有零散的碎片拼凑成一个可怕的真相。
"我可以与你合作。"她握紧弯刀，刀刃却转向自己的手腕，"但你要先告诉我，萧家当年究竟在这场阴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在星图上晕开新的血色纹路，"若有半句谎言，我会立刻了结自己——让你的所有计划，都随着沈家最后的血脉一同消亡。"
萧承煜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腕间的伤口，喉结剧烈滚动："好。"他解下腰间玉佩，正是与沈黎初那半块能严丝合缝的玉珏，"我母亲...是莎兰族安插在大胤的暗子。但她爱上了我父亲，在得知督主企图利用永生蛊操控天下后，她选择用自己的命，为我们换来揭露真相的机会。"
密道深处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鸣，沈黎初却感觉不到恐惧。她望着两块玉佩终于拼合，想起萧承煜母亲临终前的画像——那个总爱穿西域服饰的夫人，眼中竟藏着与自己相似的决绝。或许从一开始，她们就都是权力棋盘上的弃子，只是有人选择沉默，有人选择复仇。
"拿着。"萧承煜将星图塞进她掌心，自己则握紧染血的铁链，"月落城的机关比千机锁凶险百倍，只有你能解开。但黎初..."他顿了顿，铁链缠绕上手臂，"这次换我来守护你身后的安危。"
头顶突然传来巨石滚动的声响，追兵显然发现了密道入口。沈黎初望着手中的星图，又看了眼萧承煜坚定的眼神。仇恨与信任在心中激烈交锋，最终，她将玉佩狠狠挂在腰间，转身冲向暗道深处："跟上！若你敢骗我，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永生蛊将你撕成碎片！"
萧承煜笑了，这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火光在他眼底跳跃，将多日来的疲惫与伤痕都镀上一层奇异的辉光。他握紧手中的铁链，铁锈混着干涸的血迹硌得掌心生疼，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炽热——那是自沈家灭门、他被囚禁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名为"希望"的温度。
沈黎初的背影在前方忽明忽暗，月白色劲装早己染上血污，发间银饰歪斜，却依旧保持着挺拔的姿态。密道内潮湿的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掠过萧承煜的脸颊，带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他想起三年前上元节，她也是这样一马当先地跑在朱雀大街上，发间的流苏扫过他手背，留下一片酥麻。那时的月光与此刻摇曳的烛火重叠，竟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时光从未流逝，他们还是并肩闯荡江湖的少年。
"小心！"萧承煜的警告声与机关启动的轰鸣同时炸响。沈黎初本能地旋身挥刀，寒光劈开迎面射来的淬毒弩箭，却没注意到头顶缓缓降下的铁网。铁链破空声骤起，萧承煜几乎是扑过去将她拽到身侧，自己的后背重重撞上石壁。铁网擦着他的发梢落下，锋利的倒刺勾走几缕青丝。
"你疯了？！"沈黎初的怒斥带着明显的颤抖，弯刀却精准地斩断困住他的铁链。萧承煜望着她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雪山里她发着高烧仍要为他换药的模样——原来有些本能，早己刻进骨髓，无论仇恨如何扭曲，都无法彻底抹去。
"我说过，这次换我护着你。"他扯断残余的铁链，露出手臂上交错的旧疤，"这些都是为你挡暗器留下的，总不能白费。"话音未落，密道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数十盏火把照亮追兵狰狞的面容。沈黎初的弯刀横在胸前，而萧承煜己握紧从敌人尸体上夺来的长剑，铁链缠绕在腕间，随时准备出击。
厮杀声在狭窄的密道中炸开。萧承煜挡在沈黎初左侧，铁链如灵蛇般缠住敌人咽喉，剑锋却始终朝着她的方向倾斜，生怕误伤半分。沈黎初的弯刀则专攻下盘，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沈家绝学的狠辣，却在萧承煜陷入重围时，毫不犹豫地旋身回救。当一支冷箭擦着萧承煜耳畔飞过，沈黎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拽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扯，两人在血雨腥风中跌作一团。
"你受伤了？"沈黎初的指尖按在他肩头的箭伤处，声音发颤。萧承煜却笑着摇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铁链甩出精准缠住新冲上来的敌人："比起你当年为我挡的那一刀，这算什么？"他的话让沈黎初呼吸一滞，记忆瞬间回到那个暴雨夜——她替他挡住刺客的长剑，鲜血浸透他的衣襟，而他抱着她狂奔了整整三条街。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更沉重的机关轰鸣，头顶的石壁开始簌簌落石。萧承煜抓住沈黎初的手就往前跑，铁链挥出扫倒最后几个追兵。碎石砸在他背上，他却将她护在怀中，任由尖锐的石块划破后背。当他们终于冲进下一个密室，身后的通道在轰鸣声中彻底坍塌，扬起的灰尘遮蔽了追兵的咒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黎初挣脱他的怀抱，却没退开太远。她望着他后背渗出的血，想起他方才拼命护着自己的模样，喉咙发紧。萧承煜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密室里浓重的血腥气。
"因为我们是同路人。"他伸手想要替她拂去脸上的灰尘，却在半空顿住，转而握紧拳头，"沈家的冤屈，莎兰族的秘密，还有我母亲用命守护的真相...这些都不该由你一个人背负。"他的目光坚定如铁，"黎初，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这次我也要和你一起跳。"
沈黎初望着他，突然想起他们被困雪山时，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说"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那时的承诺在雪崩的轰鸣中显得如此渺小，却支撑着他们熬过了最寒冷的夜晚。此刻，密道的阴影中，两个伤痕累累的身影终于真正并肩而立。前方或许是更深的黑暗，或许是万劫不复的绝境，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好。"沈黎初握紧手中的星图，转身走向密室深处，"但你若敢再挡在我身前，我就用这把刀，亲手斩断你所有的退路。"她的声音里带着威胁，却藏不住微微上扬的尾音。萧承煜笑着跟上，铁链在地面拖出清脆的声响，与她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奏响一曲命运的战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