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档案室里的蛛丝马迹
梅雨季节的刑侦支队档案室弥漫着霉味。黄承德摘下老花镜,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面前摊开的卷宗己经堆成小山。自从接手沈巍案,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那些看似严密的证据链,总在关键节点出现诡异的断层。
“黄队,2018 年的旧案卷宗找到了。”年轻警员的声音在黄承德耳畔响起,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布满灰尘的档案袋上。
档案袋的封口处,火漆印早己剥落,仿佛岁月的痕迹在其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黄承德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轻轻地接过档案袋,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
当他打开档案袋,取出里面的文件时,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泛黄的纸张,最终停留在了一份笔迹鉴定报告上。
报告上的字迹清晰可见,“沈淑华”三个字如同三把利剑,首首地刺进了黄承德的眼眶,让他的眼睛一阵刺痛。
他当然记得这个名字——沈巍的母亲。五年前,沈淑华在滨江大桥上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口袋里还紧紧攥着半枚破碎的玉镯,那是她留给儿子最后的遗物。
黄承德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沈淑华的面容,她那苍白的脸色,绝望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而如今,这份笔迹鉴定报告却告诉他,当年的匿名威胁信,很可能就是出自沈淑华之手。
"把沈淑华的通话记录调出来,尤其是2018年8月那段时间。"他声音沙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的雨声里,他仿佛又听见沈巍在审讯室里的冷笑:"黄警官,证据链完整又如何?法律讲的是程序正义。"
二、旧公寓里的血色回忆
叶原的旧公寓己经空置三年。黄承德用备用钥匙打开门,灰尘在光束中起舞。茶几上还摆着半杯没喝完的咖啡,杯沿的口红印早己干涸,像道凝固的伤疤。
"在主卧的保险箱里。"鉴证科小张突然出声,指着墙上的婚纱照,"红外扫描显示,照片后面有暗格。"
黄承德心跳加速。当暗格被打开的瞬间,泛黄的信纸飘落下来,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小巍,妈妈对不起你...当年你说只是商业竞争,我才..."信的末尾是歪歪扭扭的签名——沈淑华。
保险箱底部还躺着个U盘,外壳刻着"2018.08.15"。黄承德的手在发抖,他想起叶原供词里的时间线:正是那天,她前男友收到了第一封匿名威胁信。
"黄队,阳台栏杆上有血迹。"小张的声音带着颤意,"经鉴定属于沈淑华,DNA和自杀现场的吻合。"
黄承德走到阳台,雨水溅在脸上。五年前的画面在脑海中重叠:沈淑华站在大桥护栏外,手里攥着证据,身后是儿子冰冷的眼神。法医报告里那句"死者手腕有被拖拽的淤痕"突然有了实感——她不是自杀,而是被亲生儿子推下了江。
三、审讯室里的心理博弈
沈巍坐在审讯椅上,西装笔挺得像在参加商务会议。当黄承德将沈淑华的遗书推到他面前时,他正在修剪指甲,动作优雅得近乎残忍。
"沈先生对这份遗书有印象吗?"黄承德的声音沉得像块铁。
沈巍瞥了眼信纸,嘴角勾起冷笑:"伪造的吧?我母亲去世时,我正在纽约谈并购案。"
"但你的私人飞机记录显示,那天你提前三小时返航。"黄承德调出监控截图,"而且你母亲跳江前,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你。"
沈巍的剪刀"咔嗒"折断。他沉默片刻,突然笑出声:"没错,是我让她写的。"他抬起头,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她发现我买凶的事,非要去报警。"
"所以你就把她推下了江?"
"是她自己要跳!"沈巍突然拍桌,手铐撞在铁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这个愚蠢的女人,以为用匿名信就能阻止我!"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根本不懂,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家!"
黄承德盯着他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沈淑华遗书中的话:"小巍小时候最怕打雷,现在却成了制造闪电的人。"
西、记忆碎片里的崩塌
沈淑华的日记被送到黄承德桌上时,墨迹己经褪色。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沈巍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原来他出生时是女儿身,十岁那年才做了性别重置手术。
"2015年3月15日:小巍又在研究犯罪心理学,说要成为'掌控规则的人'。我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却总想起他小时候抱着布娃娃的模样。"
"2018年7月20日:他开始瞒着我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偷偷翻了他的电脑,那些转账记录...我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最后一篇日记停在跳江前三天:"我给叶原的前男友寄了匿名信,希望能阻止这场悲剧。小巍发现后,说我'妇人之仁'。他眼里的冷漠,让我想起他父亲临终前的眼神..."
黄承德合上日记,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他突然明白,沈淑华寄出的不仅是威胁信,更是一个母亲最后的求救信号。而沈巍,这个被权力和欲望吞噬的人,连自己的母亲都能当作棋子。
五、暴雨中的救赎
当警车驶向滨江大桥时,新一轮暴雨倾盆而下。沈巍戴着手铐站在护栏边,雨水冲刷着他苍白的脸。远处的江面翻涌着浊浪,仿佛要将所有秘密都卷入深渊。
"你知道吗?"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雨声撕碎,"我母亲跳江前,说我'弄丢了心里的小女孩'。"他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可我连自己都弄丢了。"
黄承德没有说话。他望着翻滚的江水,想起沈淑华遗书中最后的字迹:"如果我死了,请把证据交给叶原。她是个好女孩,不该被我们连累。"
"带走!"他挥了挥手。沈巍被押上警车时,突然回头:"黄警官,你说...如果当年我没做那些选择,现在会是什么样?"
黄承德没有回答。他弯腰捡起沈淑华遗落的半枚玉镯,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第一次穿上警服时的誓言。雨幕中,大桥的路灯次第亮起,照亮了江面上漂浮的碎木——那是沈淑华最后的求救,终于在五年后等到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