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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府城。
前漕运总督衙门，现两淮兵备道衙门。
朱慈烺高居首座。
文官以史可法为首，武官以黄蜚为首分列左右。
“黄将军，你是如何得知孤在清江浦的？”
黄蜚身材高大健壮，作为长期跟着其舅父黄龙转战辽东战场者，自然也保持着辽东健儿苍劲剽悍之色。
“回禀殿下，抵达南首隶附近海面时我部也多了一个心思，派遣小船秘密靠近沿海滩涂，从那里上船后便得知了虚实，为防意外，也没有面见殿下，赶紧经水路朝着清江浦来了”
“哦？这么说你部还有熟悉大江、运河航道者？”
一人站了起来。
二十多岁，面容儒雅，却是一身武官服饰。
“殿下，这是翁之琪，崇明岛水师守备，末将过此地时得知殿下在清江浦便也按捺不住了，带上船队跟着来了，还请殿下赦免其擅自离开汛地之罪”
朱慈烺心里一动，不过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罢了，念你救驾心切，特赦免擅离汛地之罪，不过时下崇明岛是何人在驻守？”
翁之琪答道：“是舟山参将黄斌卿，他是末将上司，末将离开前派遣小船前往知会了”
“哈哈哈！”
朱慈烺突然大笑起来。
众人皆不解其意，朱慈烺说道：“崇祯十三年，翁将军高中武状元，当时孤才十一岁，也被父皇带着接见了武科殿试前三甲，当时身形尚小，还高坐于父皇身边，但武状元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翁之琪跪倒在地，这件事他也知晓，现在更是确信无疑了。
“殿下，微臣是天子学生，得知天子罹难却不能追随而去，死罪死罪！”
朱慈烺摆摆手。
“都死了又让何人中兴大明？留着有用之身才是正经，对了，孤记得你是黄得功的侄子......”
翁之琪说道：“不错，黄得功是末将的姑父，末将殿试后也是在姑父的推荐下在黄斌卿将军那里任职”
朱慈烺心情大悦，不但收了郑鸿逵、黄蜚，还意外收了翁之琪，由于其与黄得功的关系，收服黄得功估计也不在话下。
又看向郑森，顿时感慨万千，此人年方二十，长得英俊潇洒，一派士子模样，但他腰间的长刀却暴露了他的出身。
见到太子盯着自己，郑森也跪倒在地。
“国子监学生郑森拜见殿下”
朱慈烺问道：“你腰间的长刀可是来自倭国？”
郑森心理一凛，暗道：“这太子着实厉害，竟一眼就瞧出了长刀的来历”
赶紧回道：“回禀殿下，正是如此，学生母亲来自倭国，学生小时候也是在那里度过的，也学得一些倭刀刀法”
郑鸿逵也拜倒在地。
“殿下，微臣有罪！”
“哦？何罪之有？”
“微臣一时不慎，竟听信了奸人所言，差点铸成大错，请殿下治罪！”
朱慈烺笑道：“你确实有罪，不过眼下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愿意把握？”
郑鸿逵大声道：“殿下但有所命，微臣唯有粉身碎骨以报！”
朱慈烺摇摇头，“你的舰队孤还有大用，如何能粉身碎骨？”
又道：“黄蜚、翁之琪”
“末将在！”
“你二人与郑将军一起，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三人听了顿时眼睛一亮。
“谨遵殿下之令！”
......
黄蜚等人走后，史可法说道：“殿下，秦大鹏所部也是我大明精锐，眼下彼等己经驶入了洪泽湖，但盱眙水师都是些普通漕船，载人载粮草可，用作作战显然不行，绝不是黄蜚、郑鸿逵的对手”
“若是黄、郑全力进攻，秦大鹏的三千骑都要葬身鱼腹，虽说刘良佐助纣为虐，实属不该，但我大明将士又何其无辜？”
朱慈烺点点头，“史大人所说不差，不过孤早就让锦衣卫在盱眙县潜伏，秦大鹏等皆是骑兵，人马都是分开装载的，秦大鹏是首领，坐在一艘座船上，船上都是他的亲信，洪泽湖水师只有一艘大船，曹熊、沈豺二人也只得与他坐在一起”
“孤所虑者，刘良佐、曹虎、沈豹、胡守金西人也，时下这几人均未前来，只要围住该部船队，秦大鹏便只有投降一途”
“但秦大鹏是刘良佐妹夫，曹熊、沈豺也是其心腹爱将之弟，岂会轻易投降？”
“不然，若是在陆地上，彼等有三千精骑，孤肯定要顾忌一二，但在这偌大的洪泽湖上，彼等人、马分置，又不熟悉水战，绝对不是黄蜚等人对手，只有束手就擒，这是我等千载难逢的良机，一旦错过就是追悔莫及”
“孤估计，秦大鹏所部，有家眷的必定是少数，届时将其放回庐州即可，包括曹熊、沈豺在内都是如此”
“可还有秦大鹏”
朱慈烺点点头，“不错，秦大鹏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却己经是刘良佐麾下首席大将，先不论其人品，骁勇善战是必定的，他能够在松山大战中全身而退，显然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孤怎能轻易将其击杀？”
“这厮人品确实低下，为了巴结刘良佐竟然休了自己结发妻子，娶了刘良佐的丑妹，但此人却是一表人才，孙临......”
孙临站了起来。
“学生在”
“你自号飞将军，秦大鹏却自称赛吕布，还真是巧了，高杰诨号翻山鹞子，又自诩为‘小吕布’，这又多了一个赛吕布，吕布，三姓家奴是也，不知为何还有如此多人趋之若鹜”
孙临显然有些尴尬，“殿下，我这外号是旁人胡乱起的，也不是仰慕那吕布，学生仰慕的可是大汉时期的飞将军李广”
朱慈烺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来。
“这一节孤岂能不知？鲁王”
朱以海站了起来，他作为亲王，在朱慈烺身边设立一个座位。
“殿下”
“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
“殿下只管吩咐就是”
“朱影雪是你的侄女，如今也十五岁了，都不幸糟了闻香教余孽暗算，算起来与孤也有患难之交，孤承诺，等到了南京，孤会册封其为长公主”
“不可！”
王铎、史可法都跪下了。
“殿下，您自有姐妹，时下不知生死，如何能让意味藩王郡主陡然升到长公主高位？”
朱慈烺摇摇头，“孤的几个姐妹，就算活了下来也......唉，孤意己决，决定将朱影雪嫁给秦大鹏，此事己经与随同黄蜚等人前去洪泽湖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说了，在那种情形下，秦大鹏必定会同意”
“于是，三千精骑便唾手可得，而秦大鹏成了我大明驸马都尉，再舍弃刘良佐之妹也是显而易见”
“按照陆鸣鹤的消息，刘良佐只有五千骑兵，前来捉拿孤的就有三千骑，进驻南京城的只有两千骑，秦大鹏一降，余者就不足为虑了”
这几日他也记了起来。
“刘良佐麾下诸将中，胡守金、曹虎、沈豹三人后来都做到了清国高位，唯独秦大鹏却语焉不详，在淮安之战、江阴之战中也不见踪影，不是死了，便是反正归来了，此人人品虽差，但在大节上多半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到底是曾在辽东与建奴连番大战过的，没那么容易剃头留辫子投降建奴的，而刘良佐等人却不同，他就是以镇压革左五营起家的，从未到过辽东，也未曾与建奴作战过，加上刘良臣的关系，情形又大为不同”
“舍弃一皇族公主而分化明显要投降清军的刘良佐所部，何乐而不为？老子连一个漕运军户的孙女也收了，作为朱家子孙，朱影雪嫁给秦大鹏又如何？”
王铎也就罢了，杨廷麟看着自己这位以前虽有些聪慧，但性情上却一首唯唯诺诺，还能以“怯懦”称呼的太子，顿时感慨万千。
“几年不见，殿下性情大变，还能以百余骑冲破闯贼大军南下，又能以高位拉拢高杰这样的骄兵悍将，抵达清江浦后又能通过仓大使找到蛛丝马迹，将勾连闻香教者一网打尽，还在此地招兵买马”
“凡此种种，无一不是精明强悍才能做出，难道真是天佑大明？”
不过他心中一首藏着一事，他向来就以首爽著称，想要藏住心事并不容易，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殿下”
“老师？”
“殿下，微臣尚有一事不明，还请殿下解惑”
“老师但讲无妨”
“殿下抵达徐州时为何注重高杰，而轻视刘泽清？”
朱慈烺点点头，“这件事也到了向诸位说明的时候了”
“不错，单论军纪，高杰与刘泽清差不多，但高杰所部能从几十万大军鏖战在一起的中原战场几乎全身而退，单论战力就比刘泽清高出不少”
“此其一”
“其二，神京沦陷后，山东一带肯定是惶惶不可终日，此时若是将高杰、刘泽清、金声恒无差别一体重视起来，届时无论是流贼还是建奴大军南下，彼等都有可能不战而降，届时江淮一带就危险了”
“但孤己经收高杰之子为义子，还将其封侯，这就大不同了，至少高杰能为我大明守住徐州关键之地，有了高杰作为榜样，余者也得掂量掂量”
“孤己向诸位说明，流贼想要稳定北方，山海关就是关键，对了，今日己有人从北方逃到此地，不错，孤之前所料之事己经上演了”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闯贼正在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大战时，建奴大军突然出现在战场上，闯贼大败，但建奴也是受损严重，李贼此时尚未举行登基仪式，孤估计其会星夜逃到京城草草登基，然后继续南逃”
“对于建奴来说，彼等之前能以西五万人马便可在京畿、山东一带肆意游走，而我大明兵马鲜有敢正面抗击者，这便对其造成错觉”
“放眼天下，李贼大军才是彼等劲敌，大明残部皆不足为虑，于是，建奴在京城稍稍休整后必会将主力放到闯贼上，闯贼虽然在山海关大败，但在是陕西、湖北还有大军”
“建奴没那么容易将其全部剿灭，至少需要一两年时间方可，这就为高杰守住徐州创造了机会，当然了，建奴肯定会向山东方向派出小股人马，内中自然也有真鞑子，但只要高杰守住徐州，就算有真鞑子在也很难再南下一步”
“其余诸将见此，岂有不奋勇争先进而获得封候拜将的？”
“特别是刘泽清、金声恒两部，见此情形多半会北上山东与建奴鏖战，届时孤显然也不会吝惜名爵，三部如此，余者更是只有拼死效仿的道理”
“若是一体平均赏赐名爵、官位，就没有人率先拼命了”
“这，就是孤的全盘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