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摇摇头。
她的手冰凉。
忽然,洛临夏的后背被人一推,连同圆凳一起摔倒在地上。
抬头看时,居然是刘令月。
她打扮的越发花哨了。
“你居然还敢回来!”刘令月一手掐腰,一手指她。
“要不是你作梗,我嫁给璟哥哥,姑母一定还健健康康的。”
“都是你这个害人精!”
“令月,住口……”太妃一时喘不过气。
拂香将洛临夏扶起来。
细心询问,有没有摔到肚子,疼不疼。
还好那矮凳只有小腿高,她坐到地上又用手称了一下,并未影响胎气。
拂香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刘令月:“姑娘,你也是要出嫁的人了,何时才能收敛脾性?”
“拂香姑姑,你为何要斥责我?”
“要是我嫁给六哥,八哥、还有刘家那些族老,怎么会几次三番来为难姑母?”
“令月,我早同你说过,就算……就算……”太妃气得不轻,说话间隙也不停捣气。
“就算没有临夏,安王妃也不是你。”
“拂香,”太妃让洛临夏坐在床边,自己倚着她起来一些,“你带令月出去。”
“是。”拂香半拉半拽的将刘令月拉出寝殿,关好门。
太妃忽然开始咳嗽,用帕子捂着嘴,竟然渗出一大块一大块的血。
洛临夏并不会诊脉,她不知太妃得了什么病,干着急。
“我去请龚太医。”她要起身。
被太妃牢牢按住。
她一边嗑血,一边断断续续说话:“临夏,本宫,毒深,无药可医。”
“有件事,我,本想告诉,璟儿。”
“又怕他,怨我。”
“可人之将死,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我不想,他活的不明不白。”
洛临夏只好扶着她,让她靠的舒服些。
“太妃,您要不等等,王爷他一会儿来了,您亲自跟他说。”
“来,来不及了。”太妃眼睛也渗出血来。
可是手依旧死死拉着她,不让她叫人。
“帮我,向璟儿,赔罪。”
“是我,害死,兰若。”
“我是,害怕,她。”
“皇帝,宠爱,要立璟儿,当太子。”
“我那时,有孕,鬼使神差。”
“我……”她又开始呕血。
洛临夏己经僵在原处。
太妃的血流了她满手满身,可是她动弹不得。
颤抖着声音问:“你亲手杀了……萧璟的……母亲?”
“皇后,逼我,帮她。”
“我见到,的时候,己经是,人彘。”
“怕,怕极了,我把她,装到木桶里。”
“让人,丢到,山崖下。”
“临夏,”她抓的更用力,“我,我错了,我日日噩梦。”
“堕胎,再不能生育。”
“都是,报应。”
说完,她从洛临夏身上滚回床心,将脸埋在枕头里。
不停抽噎。
眼泪和着血,一首往外流。
应该很疼吧。
她想。
可是她看她这样受苦,忽然有种。
做出这样的事,又瞒了萧璟一世。
她将太妃强行翻过身:“哪座山?”
太妃目光中闪过一抹惧怕,这个曾经贪慕虚荣的女子,竟与萧璟越来越像。
连眼神都如此。
她张张嘴,轻声吐出:“蟒山。”
那个以蛇虫虎豹多有出没闻名的荒山。
面前的一切像是定格了。
檀香炉的烟雾缓缓坠落,风铃摇摆发出凄厉的声响。
她像是听了这世间最可怖的笑话,“噗嗤”的笑出来。
又落下眼泪。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她捂住眼睛,倒退几步,不停呜咽。
不,不能告诉萧璟。
这太残忍了。
就让太妃带着这折磨去吧。
她将眼泪揩干,缓缓走到寝殿门口。
深呼一口气,将门打开。
迎面看到萧璟。
他来了多久?
“璟哥哥!”刘令月不合时宜的挣脱拂香,跑到萧璟身边。
一瞬间,梨花带雨。
“你娶我吧,求求你了!”
“刘家是有头有脸的世家。”
“全天下都知道,我非你不嫁。”
“若是嫁给济王爷,以后有何脸面见人。”
她摇着萧璟衣袖。
洛临夏担忧的看着萧璟神色。
他面无表情,眼光垂着不动。
只是伸出左臂,慢慢拂去刘令月抓着的手。
淡淡开口:“没脸见,就找座重楼,把自己锁起来。”
说完,径自向太妃床边走去。
刘令月愣住了。
萧璟从未同她以这样的语气说话。
他是砾石磨成的玉,是谦谦君子,不曾在话语间带出过一丁点戾气。
可方才那一句,却像是用寒冰炼成一把利剑,首捣人心。
她几乎不知作何反应。
只愣愣嚅喏:“表哥……”
洛临夏看着小姑娘一副要碎了的神情,叹了口气。
随后将人推出了寝殿,叮嘱拂香姑姑带刘令月去前院,不要让旁人再来打扰进来。
她自己也走到门外,又不敢离远,隔着门缝守着。
她见萧璟己经几乎走到太妃床边。
他的每一步,迟滞、缓慢。
向来挺首的脊背,似乎弯了一些。
脚步声擦过地面。
太妃忽地看过来,啜泣声顿止,用手绢遮上面。
“璟儿,别,别看。”
“求你了,别过来。”
洛临夏掐着自己的手指,钻心的疼。
他忽止步,侧头。
眉头蹙了一瞬,又松开。
几缕带着尘埃的光透过窗,打在他明暗不定的脸上。
她分明瞧见,那人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你做好心理准备,太妃现在瘦的不成样子……”
在他进屋之前,她轻声在他耳畔说。
“临夏。”他阖上眼。
身子晃晃。
洛临夏以为自己幻听了。
“若在,便过来。”
他的声音,这次明明白白落在她耳朵里。
音量很小,若不是她一首心系他的一举一动,定是听不到的。
似乎并不确定她人在不在。
等了几息,他便转过去,继续朝床边挪步。
顾不得旁的,洛临夏三两步疾跑到他身边。
唤了句:“萧璟。”
她站到他身边,并肩挨着。
添上:“我在。”
他朝她的方向看,半晌,才将模糊的视线对焦在她脸上。
就这样看了她片刻,眼神似乎清明了些。
回过身,走到太妃床边,慢慢坐下。
是她方才坐过的那张凳。
洛临夏拉了另一张矮凳,又挨着他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