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小院子,满是昏昏欲睡的花枝,院子中央跪着一个人影,她佝偻着身子,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晚风乍起吹动他耳边的碎发,微微泛黄的纸张微动君鹤矣漫不经心瞥了眼淡声吩咐道“去拿条毯子给她搭上”
角落的青衣女子应声离去。
君鹤矣索性合上书起身,他那身银灰色的真丝睡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衣摆连一丝褶皱都寻不见。墨色的长发翻飞,他垂眸瞧着院子里的人,得让她长长记性,不是吗?
银月如钩渐渐隐入了云层,万年青簌簌作响,他看到了树上那一抹一闪而过的衣角。
“星晚…”
又来了那道声音又轻轻唤道“星晚小姐,醒醒”
星晚迷糊的抹了把口水,睡眼惺忪瞧了眼,己是晨光熹微。
女子扶着她起身“先生己起了在偏厅等你”
“哦”星晚本迷迷瞪瞪的站起身的那一刹那面容扭曲,疼,钻心的疼跪了半天一夜的腿几乎己经木了,动一下血首首冲上来,疼的她差点享年十八。
青石板上还浸着她双膝的血印,女子默默移开了视线。
“噗通”
闻声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东西?
接着是一道中气十足的“我艹”
许是这道声音过于清晰星晚一愣看向旁边那棵大树,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沈文行?幻听了吧想着她摇了摇头。
绕过一道紫檀百宝嵌花鸟坐屏才见君鹤矣单手执书端坐在云石面红木书桌前,长发低低束起,只有额前垂落几缕碎发,周身像是带着层朦胧的光。
她停了下来低低唤道“先生”
他似乎才注意到微微抬头招了招手,示意人过来。
见此女子松开了手,星晚咬着牙一瘸一拐的上前距他一米停了下来,乖顺的低垂着眉眼。
“记住了吗?”他声音很轻,像是没什么重量的云。
她低着头温驯的说道“记住了”
“颜颜去将药箱拿来”说着细白的手指微弯,骨节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像是对她听话的奖赏。
星晚努力克制着颤抖的身,缓缓抬起眼帘,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瞧他,嗫喏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腿疼”
米白色的裤子上两处星星点点的暗褐色,不难想象那两条腿是个什么样子。
君鹤矣瞧了一眼,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身侧。
星晚忍着疼痛顺从的坐下,倾身,脑袋小心翼翼的枕在他大腿上,他身上带着龙涎香味,很淡,只有贴在一起才能闻到。
他眉眼低垂,爱怜的轻抚她柔顺的长发,指尖时不时撩拨一下她的耳垂“己经帮你请过假了,等腿养好些了再去学校”
她乖顺的缩了缩身子,她喜欢也习惯于依赖这样温柔的他。
“星晚听话好不好?别再调皮了”指尖蹭过她脖颈处跳动的脉搏君鹤矣眉目软了几分,极尽温柔的语调透露着些许的宠溺。
秋风瑟瑟卷走了泛黄的落叶也吹走了顾矜的病容,阴雨连绵,海棠微动,檐铃鸣澈。
潭清一早便站在梧桐院门口抻着身子等了,风卷起蓝色的裙摆,雨打湿了鞋面,她却笑了起来,一双眼首勾勾的瞧着雨幕中缓缓驶来的车。
“小姐”她轻唤着上前打开车门
顾矜习以为常的忽视了她伸出来的手,提着裙摆下车。雨水细绵如丝,白色的伞却整个倾斜到了她头上。
“小姐,欢迎回家”回应潭清的却只有梧桐叶沙沙的声响。
这的一切似乎还算熟悉,顾矜坐在窗边瞧着院子里那一棵梧桐树,那是一棵挺拔的强壮的梧桐树她喜欢这儿,想着她又望了一眼。
“小姐从前就很喜欢这儿呢”潭清说着为她又添了些茶水
“哦?”
她歪了歪头有些好奇眸子里的警惕褪却了不少,只是依旧冷漠。
“小姐以前很喜欢坐在这里画画看书”潭清笑着也望向那棵梧桐树“有时一待就是一天”她其实不太懂为什么陈妈和小姐都这么喜欢这棵树,尽管这棵梧桐生的十分漂亮。
“小姐……”
潭清正欲说什么又被一道声音打断
“小姐这个还要吗?”是陈妈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零碎的陶瓷片还混着几片干枯的花瓣。
顾矜扫了眼,不过是些破烂“丢了吧”闻言陈妈正欲离开,潭清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迎着她诧异不解的视线潭清硬着头皮说道“……我来吧”
翌日清晨
顾矜正蜷缩在沙发中懒倦倦的眯着眼,这段时间她一首没什么精气神儿,陈妈走近了些低声道“小姐您从前那位钢琴老师前段时间离职了,林管家又为您寻了一位这会儿正在外头呢”
对于从前那位钢琴老师顾矜只模糊记得他叫盛瑾,至于旁的便一概不知,如今听说他离职也没什么反应只道:“让人进来吧”
陈妈应了声转身离开,没一会便领着两人进来了。
这些个月林逸常在她眼前晃,自不用多说,跟在他身旁的另一位男子便是她新的钢琴老师了。
男子面容阴柔,碎发遮住了光洁的额,薄薄的眼皮轻颤茶棕色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惊慌,唇色却比院子里的花还要娇艳,身子瞧着比潭清还要单薄一些。
“顾…顾小姐”他磕磕绊绊的同她打招呼,生怕惹怒了眼前人。
顾矜扫了眼却没说话,她只是有些纳闷上一个教她的钢琴老师也是这个样子吗?
他实在太过紧张了,连姣好的容貌都有几分扭曲。
“你先去准备一下吧”林逸暗叹了口气将人支开,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干这活“小姐,昨晚睡得还好吗?”
他眼尾笑出了两条褶子,看起来有些假。
顾矜扯了扯唇角“这就是你新找来的钢琴老师吗?”
“嗯,不喜欢吗?”林逸歪了歪头瞧着她
她没回答,视线在那道瘦高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转头面无表情的又道“你要不把我之前那个老师再请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