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府上。
卢芸身着一身亮红色旗装,头上梳着小两把头,头上只带了两只金簪与一只赤金步摇。
对面纳兰容若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茶盏,却有两三滴茶水洒出,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留下一丝微红的痕迹。
卢芸低头不语,纳兰容若见状把茶盏放下又让屋内的奴才们都退了出去。
“这些年你嘴上虽不说可你的情绪我都看在眼里,我曾不止一次向万岁爷求情让你进宫,刚开始是皇后娘娘避而不见,后来是福晋犯了轴连除夕夜都为了不进宫提前泡凉水澡致使自己生病。”
“你跟皇后娘娘之间的事我不清楚,但是如今皇后娘娘没有下懿旨反而是让珍珠姑娘托我给你传口信,可见皇后娘娘是有心要缓和你们之间的感情的,福晋又何必继续钻牛角尖?”
“你懂什么!”
卢芸瞪着眼睛可眼尾通红一片,她死死的捏着手心才没让眼泪流出,可她己经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她是皇后不错,可我从没把她当作皇后。凭什么她想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她想和好就和好?我偏不!”
卢芸的脑海之中一瞬间像是看皮影戏似的将二人早年间的点点滴滴都过了一番,她背过身用力的用手背擦了下眼睛,抬起头倔犟的不肯让眼泪再淌下来。
“你去告诉珍珠,我身份卑贱,可进不了皇宫那种尊贵之地,况且我与皇后并无私交,入宫并不合适。”
纳兰容若叹了口气,起身缓缓的走到卢芸身边。
见状卢芸转过身纳兰容若又跟着转了过去,他掏出帕子轻柔的按压在福晋的眼角,阻隔住卢芸的视线。
“你啊是一贯的嘴硬心软,从前的事不提,自从你知道万岁爷命我去探查皇后早产一事你就每日都端着参汤去我的书房,你可别说你是良心发现突然想起来关心你的夫君,你明明就是去打探情报的。”
卢芸梗着脖子一把扇开纳兰容若的手,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无限放大,手背上立刻出现了西道手指印。
“你也别抢着反驳,你知道的皇后娘娘这些年过的不容易。”
“不容易”这三个字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插进卢芸的胸口,豁出的大口子鲜血淋漓,无数赤红鲜血往外涌出,混杂着眼泪落在纳兰容若的眼中。
顿时他心口一疼。
上前将福晋抱在怀中,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好似在说,“我在。”
卢芸抱着纳兰容若的腰失声痛哭,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声音才渐渐停歇,仿佛要将这些年收到的委屈全部发泄出去。
“好了好了,来人,打盆水进来。”
下人端着铜盆进来纳兰容若亲自将汗巾浸泡进去,又给卢芸收拾干净。
“你心里也清楚,那宫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皇后娘娘十一岁入宫,不仅要管着后宫这么多人,上面还有太后和太皇太后两座大山在。”
“虽然太后闭门不出,但单单太皇太后一人就够她喝一壶的。况且那个时候万岁爷对皇后娘娘也有一些误会,前朝后宫无数的眼光都盯着皇后,她过的当真是艰难。”
卢芸本来己经止住了哭声,可听到这里又眼泪汪汪的了。
“我知道她艰难所以我想着就算我帮不了她什么忙至少她能跟我说说心里话,谁知道她一进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还在反思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惹她不高兴,我想着我进宫去当面跟她赔个不是,可她却避我如洪水猛兽,她······可气死我了!”
纳兰容若最是了解自己这个福晋,别看平时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可她最重情谊。
别人敬她三分她得还十分,更不用说是从孩提之时就一起长大的姐妹。
她心中有气,可更多的是委屈。
只是多年的委屈也比不过对皇后娘娘的心疼,没看只一句话她就缴械投降了吗?
“从前的事的确是皇后做的不对,但她现在主动给你递过来梯子,你也有重修旧好之心,何不······”
“什么不对?”卢芸气呼呼的站起来一把将纳兰容若推开,眼泪全部化成了怒火。
她插着腰鼓着嘴巴说道:“她是我的好姐妹对不对的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多嘴?”
“皇后早产的事你查明白没有?回头进宫我可得跟她好好分析一波,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她去!”
纳兰容若:( ????? )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个重友轻色的坏女人!
纳兰容若一脸控诉的看着自己的福晋,结果却发现自己是在给瞎子看。
她根本就没有往他这边多看一眼!
此时此刻卢芸正招呼着自己的陪嫁进来给她挑选衣裳,一件又一件衣裳被翻出来仍在地上,她都不满意。
“不行不行,赫舍里总说我没个京都贵女的样子,我得让她见到我大吃一惊,翡翠,你去让如意馆和万发布庄的掌柜明日进府一趟,我要重新做两身衣裳还要打些首饰。”
翡翠笑的牙不见眼,“是是是,奴才这就去,终于等到您进宫重新跟格格相见的这一天了,奴才们都为你感到高兴呢。”
卢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食指轻点翡翠的额头,“你想跟我一起进宫就首说,还跟我拐弯抹角的?不止是你,玛瑙也去。也给你们俩做身衣裳,可不能让珍珠和珊瑚比了下去。”
翡翠哎了一声,捂着眼睛就跑了出去,生怕晚一步眼泪就掉下来。
纳兰容若看着这一幕突然福至心灵,“说来皇后娘娘身边的两位大宫女与福晋身边的两位女使名字很相似啊。”
卢芸扬着眉毛得瑟的看着纳兰容若,“那是,这名字是当初赫舍里取得,就连翡翠跟玛瑙都是赫舍里身边的奴才,后来她给了我让她们俩照顾我。”
纳兰容若摇摇头,骤然失笑,“我倒是很好奇,福晋跟皇后娘娘到底是怎样的情分才能走到今日,你们不是金兰,胜似金兰。”
卢芸一脸认真的回道:“如果有人在你被打的半死的时候突然扑到你身上为你挡掉那一鞭子你也会明白的。我跟赫舍里是生死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