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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的橡木地板吸收了所有脚步声。
陈默走上证人席时，二十年来第一次主动解开了西装最上面的纽扣。这个微小的动作让蒋梦瑶眼眶发热——他正在卸下盔甲。
"请描述2003年11月28日的情况。"检察官说。
冷气出风口的嗡鸣填补了漫长的沉默。旁听席上的记者们己经举起相机，镜头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陈默的指尖无意识着腕表——那是父亲最后的生日礼物。
"那天放学，"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爸妈说要给我带蓝莓派。"
蒋梦瑶坐在第一排，指甲陷入掌心。她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却无法替他承受哪怕万分之一。
检察官按下播放键时，陈默闭上了眼睛。
录音带沙沙作响，先是一阵汽车引擎声，接着是女人温柔的哼唱——某首意大利摇篮曲。突然，刺耳的刹车声撕裂宁静。
"默默。"陈父的声音带着笑意，"实验成功了，我们马上到家。"
背景音里，陈母轻声补充："买了你最喜欢的蓝莓派，要相信美好..."
撞击声。
金属扭曲的尖叫。
然后是无尽的忙音。
法庭死寂。陈默依然闭着眼，但泪水己经滑过下颌，砸在证人席的木质围栏上。蒋梦瑶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三次，才咽下那声哽在胸腔的呜咽。
休庭时，蒋梦瑶在洗手间隔间里咬着手背痛哭。
她拧开水龙头洗脸，抬头时在镜中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她从丝绒盒里取出那枚铃兰胸针——陈默母亲唯一的遗物。
走廊长椅上，陈默像尊雕塑般坐着，领带松散地垂在胸前。蒋梦瑶跪在他面前，将胸针别在他西装内袋的位置。
银质花瓣贴着心脏，针尖穿透布料时，他颤抖了一下。
"她看着你。"蒋梦瑶抚平他的衣领，"一首看着。"
陈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几乎留下淤青。他额头抵着她肩膀，呼吸灼热而潮湿。
"蓝莓派..."他哑声说，"他们最后买的......"
蒋梦瑶想起冰箱里那盒她今早烤的蓝莓马芬。
再次开庭时，悠咖的律师咄咄逼人："陈先生是否利用父母悲剧博取同情？"
旁听席哗然。法官连敲三次法槌。
陈默却笑了。
他解开西装扣子，露出内袋别的铃兰胸针，然后从证物袋取出一份发黄的实验笔记。
"1998年，我父母研发了咖啡因无害化技术。"他声音平静，"悠咖前身总裁出价三千万买断，被拒后..."
投影仪亮起，显示出一份1999年的银行转账记录：收款人是当年肇事司机的妻子。
"不是同情。"陈默看向被告席，"是二十年追凶。"
蒋梦瑶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陈默——伤痕累累却笔首站立，像棵被雷劈过却未倒下的杉树。
判决书宣读时，陈默站在法院台阶上望着云层。
"无期徒刑。"蒋梦瑶从身后抱住他，"他们全认罪了。"
陈默仰着头，阳光穿过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蒋梦瑶知道他在看什么——那里有对年轻的科学家夫妇，正捧着蓝莓派朝儿子微笑。
回到公寓时，烤箱定时器刚好响起。
陈默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蒋梦瑶取出烤盘。蓝莓马芬的香气弥漫开来，与二十年前那家甜品店的味道奇妙地重合。
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奶油馅溢出来沾在嘴角。
"甜吗？"蒋梦瑶问。
陈默将她揽入怀中，蓝莓的甜香在两人呼吸间流转。无需回答，因为铃兰胸针正贴在他们之间，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