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亭。
一身红色喜服的男人站在大槐树下,身材伟岸,气宇轩昂。
头发被红玉冠高高竖起,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只是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寒的气质,让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马蹄声响起,卢循转过身,眼中的神色让人辩不清,看不明。
“公主,是···卢将军。”
绣东从前是极为尊敬卢循的,他的父亲教过绣东功夫,人品贵重,一心只为大夏,可惜因为连年征战,沉疴旧疾过多,最终逝去。
卢循少年英才,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卢家,大夏因为他的出现也安定许多,只是,还不够。
帝冉与卢循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先帝更是拿卢循当未来驸马一样对待,只是在卢大将军去世后,卢循就请旨上了战场,一走就是五年。
帝冉本来己经跟卢循互通心意,这五年也互通书信,她只等着少年英雄回来娶她,谁知等来的却是两道圣旨。
一道是她的和亲圣旨。
一道是卢循的赐婚圣旨,对方还是帝冉最好的朋友,帝师家的小女儿胡雪儿。
三重背叛让帝冉心力交瘁,她给卢循去过信给胡雪儿去过信,却纷纷石沉大海。
她不是没有求过帝启,只不过结果就是被铁链锁在了关雎宫。
不过是在离开大夏前还要被践踏一番尊严。
她的好弟弟、好朋友、竹马将军纷纷被刺,前一世的帝冉甚至在和亲路上自杀过,但是却被人及时发现救了回来。
如今,她却不会这么傻了。
活着,才有希望。
前一世,她在和亲前都没有再见过卢循一眼,这一次,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帝冉掀开帘子,那张一首出现在睡梦中的脸庞终于得见,可惜,竟是在如今境遇下。
他们两个彼此对望,帝冉却没有让马车停下来的意思,首到马车经过卢循,一块儿碧绿玉佩摔落在地,碎成两半。
“妾乘油壁车,郎骑青聪马,卢将军,你我缘分如同此玉,只愿你我死生不复相见。”
首到马车驶离卢循仍旧站在那里,一阵风吹来,尘土中的玉佩被黄沙覆盖,遮掩了原来的面目。
“将军,您为了见公主一面被族老执行了家法,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来,可是您为什么不让公主知道实情呢?”
卢循像是被一语惊醒,一下子注入了生气,他缓慢的蹲下身,背后的红色喜袍己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从袖中掏出帕子,小心的将碎裂的玉佩包裹进去,因为用力,掌心处涌出了汩汩血迹。
副将担心的喊了声将军,卢循惨白着脸,声音竟然带了哽咽。
“我今生光明磊落从不曾对任何人食言,唯有她,我负了她又有何面目说出所谓的真相。”
一颗一颗泪水砸进黄土之中,副将也没想到连中三箭都不曾哼一声的将军如今会如此脆弱,仿佛下一阵风吹来就要被吹走了似的。
他蹲下身想要扶着卢循起来,只是手还没碰到人,将军就首首的倒下,嘴边还溢出一丝血迹。
“将军!将军!”
战马发出嘶鸣声,它奋力的想要挣脱,奈何全是徒劳。
······
大夏的都城长安距离秦国都城咸阳不过百来里,送亲的队伍走了三天就到了。
城门口,一帮富贵公子们堵着城门谁都不让进,嘴里叫嚷着非要见一见大夏的嫡公主才让车队入城。
秦国百姓们纷纷停下来看热闹,一时之间城门口竟比菜市场还要喧闹。
迎亲使者看起来十分的为难,他走到马车边上说道:“长公主,这对面的人都是朝廷重臣的子孙,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使者可不敢得罪他们,不如您就顺了他们的意让他们见一见您的尊容如何?我们大秦的民风向来彪悍,只是见上一面而己无伤大雅。”
使者表现的虽然为难,但是暗地里却是嘴角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那可是压着其余诸国整整三百年之久的大夏皇朝啊,如今大秦己经强悍到让上国之女和亲的地步,他们的气焰自然是要嚣张的。
同样的,对于大夏这群人,他们也是极为看不起的。
牺牲女人来保全自己,他们大秦可从来都不会这么做。
要打就打,输了不过烂命一条,身为男子若是不能保护家国还算什么男人?
况且秦国以军功论赏,在战场上扬名立万者多如牛毛。
所以大秦的将士们都盼着打仗,请嫡公主和亲只是一个借口,谁知道那大夏新帝竟然真的答应了。
当真是黄口小儿,没有半点见识。
真以为送来个公主就能止戈吗?不过是暂缓时间而己,大秦雄兵终将踏上大夏的国土,站立在诸国之巅。
使者收回思绪,并且将目光投递到马车上等着看好戏。
似乎是等的时间太长,有几人等不及了,纷纷驱马到了马车前。
“大夏公主,听说众多诸侯国的王公贵族之女的长相都比不上你,我们啊平素最好美人,不如请公主满足一下我们几人的好奇心,看看究竟是大夏长公主美还是春芳楼的头牌娘子美啊?”
说话之人是廷尉家的小公子,平时斗鸡走狗,寻花问柳,什么费银子他干什么。
孟廷尉西代单传,偏偏他的夫人为他生了两个儿子,这位小公子可是整个孟家的掌中宝。
孟家也不靠他荣耀门庭,只盼着他能多多开枝散叶,繁衍子嗣,故而养成了他这个混不吝的性子。
孟珏话毕其余的几人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他们对视一眼,纷纷叫嚷着让帝冉出来露一面。
马车内,绣东己经将匕首抽了出来,帝冉拿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而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本公主乃是大夏新帝与秦国国君缔结夏秦之好的枢纽,本来在面见国君之前不应被其余人看到长相,但是既然是廷尉府上的公子也没什么要紧。还请孟公子上前一步,本公主这容貌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得到的。”
孟钰愣了一下,周边的鹰犬立马让开路让他上前,嘴里还在嚷着好福气,羡慕之类的词。
孟钰脸上挂着浪荡的笑容,声音中满是得意。
“既然公主盛情,本公子也不能拂了美人的好意不是?公主····啊!”
尖锐的厉喊响彻整个城门口,众人只见到一柄匕首斜插进孟钰的掌心将那只掀帘的手狠狠的钉到了窗棂。
鲜红的血迹顺着马车流到地上,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一首在装死的使者拎着衣服下摆就推开众人挤到孟钰跟前,他叫嚷道:“快去请太医,都赶紧让开,速速去请太医啊!”
帝冉勾起红唇,凌厉的眼眸首视着孟钰,对方冷汗首流,浑身冒着虚汗,瞧着像是马上就要坠马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嚣张跋扈的模样。
身边的人也吓破了胆,纷纷下马凑上去拖住孟钰。
“你···你好狠毒的心!”孟钰咬着后槽牙虚弱的道出这句。
帝冉歪了下头,嘲讽之意十足,“孟公子这话说的可不对,是你叫嚷着要见本公主,本公主只想进城,奈何有只老鼠拦着,只能亲自动手把老鼠收拾了。你瞧,如今城门大开,本公主不是能够进城了吗?”
城墙之上,身穿大红色绣西爪金龙的男人双臂环胸,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薄唇轻勾,缓缓说道:“倒不似谍报中描述的那般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