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修为稳定,不用每天进山。桑玫玫就搓搓药丸,指挥家里人干活。
这天,桑老头眯着昏花的老眼,粗糙的手指着破败的纸张。卤汁配比里"八角"二字他认作"八鱼","豆蔻"认成了"豆寇",但这不妨碍他闻到纸上飘来的墨香里藏着的铜钱味。
"这...这能成?"老爷子嗓子发紧,想起前日村里货郎叫卖的卤肉——指甲盖大一块就要三文钱。
桑玫玫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五粒碎银子应声落在纸上:"这是给你们的本钱,让二伯母记账。"
万氏还在做姑娘时,就常帮家里杂货铺记账。
西厢房突然传来瓦罐碎裂声。王氏扒着门缝偷看,正对上桑玫玫似笑非笑的眼神,吓得踩到自己的裙摆跌坐在地。
"明儿开始,"桑玫玫提高声量,确保全家都听见,"爹负责劈柴烧火,二伯管食材采买。"她故意停顿片刻,"每日利润,交公中五成。"
躲在鸡窝后的桑老大猛地抬头——这可比种地舒服多了!他媳妇却盯着那几粒银子,指甲在土墙上刮出五道白痕。
当夜,桑玫玫被一阵窸窣声惊醒。月光下,李氏正颤抖着往她枕边放什么东西——是一个三角形黄符纸。
"娘?"桑玫玫轻唤。
李氏吓得踉跄后退,后腰撞上纺车。吱呀声中,她终于崩溃地跪倒在地:"把我闺女...还给我..."
桑玫玫怔住了。她看着妇人手中紧握的荷包,忽然明白这具身体原主的灵魂,始终活在母亲每一声哽咽的"大妮"里。
"她是掉河里淹死的..."桑玫玫伸手拂过李氏泪湿的脸,一粒莹绿光点悄无声息没入对方眉心,安抚好李氏的情绪。"她走的时候拜托我照顾好娘和妹妹,您女儿去了好人家。"这是真话,原主确实重生在了富贵人家。
对上桑玫玫真诚的眼神,李氏并没有从牛角尖里爬出来,但是她从小到大都是活在别人的阴影中。早就学会了低头认错这一套,李氏心里怎么想的,桑玫玫也不在意。
就这样各自想着心事。
天刚蒙蒙亮,桑家院子里就飘起了浓郁的卤香。桑玫玫站在灶台边,手里的长勺在铁锅里缓缓搅动,褐红色的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八角、桂皮的香气混合着肉香,飘得半个村子都能闻到。
"火再小些。"桑玫玫头也不抬地对王氏说道,"卤味讲究的是文火慢炖,火大了肉就老了。"
王氏憋着一肚子气,却不敢发作,只能闷头往灶膛里撤柴火。她脸上还带着之前的淤青,每动一下嘴角就疼得首抽气。
万氏带着几个小孩子在井台边清洗猪大肠,冰凉的井水冻得手指通红。她偷瞄了眼桑玫玫的背影,小声嘀咕:"这丫头哪学来的手艺?莫不是真被什么精怪附体了..."
"二嫂慎言!"李氏突然出声打断,手里的菜刀"咚"地剁在案板上。她眼睛还肿着,目光却异常坚定,"玫玫是为了这个家好。"
桑玫玫闻言回头,正对上李氏复杂的眼神。两人目光相接,李氏慌忙低下头,继续切配菜。但桑玫玫还是看见了她微微发抖的手指——这个懦弱了大半辈子的妇人,第一次为了"妖怪女儿"顶撞家人。
日头渐高,第一锅卤味终于出锅。油亮的猪耳朵切片后透出漂亮的纹理,卤蛋呈现出的琥珀色,肥肠更是炖得软糯弹牙。桑玫玫撒上一把葱花,香味顿时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良哥儿,你带着二伯母去镇门口摆摊。"桑玫玫招呼缩在角落的桑良,"五文钱一勺,买三勺送一勺。"
桑良咽着口水,不情不愿地挑起担子。刚走到院门口,就被香味勾得忍不住偷吃了一块猪肝,烫得首跳脚。
到镇口,离那些小贩远远的,桑良自诩书生,拉不下面子喊。万氏本就脸皮厚的,看到不认识的人路过招呼一声。
实在是卤味的香味太勾人了,离的远的人很快就聚集过来。一问价钱还可以,比普通的肉划算。能吃个饱,解解馋。
出乎所有人意料,刚到晌午,桑良就挑着空担子回来了,腰间钱袋沉甸甸的。"全、全卖光了!"他激动得结结巴巴,"醉仙楼的掌柜说要长期订货!"
老爷子数着铜钱的手都在发抖——这可比种地来钱快多了!足足有八百六十文,减去成本三百七十文。余下的交公两百五十文,余下的干活的人平分,每个人居然可以可以分二十文钱。
普通人去镇上做工一个月两百文就很高了。他们家现在是要发啊,他偷眼去看桑玫玫,却见那丫头正蹲在墙角,用一根草茎逗弄那只神出鬼没的黑猫。
当晚,桑家堂屋破天荒地点起了两盏油灯。老爷子把全家人召集到一起,清了清嗓子:"从今往后,家里的事...就听玫玫的安排。"
桑老大刚要反对,王氏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她可算明白了,跟着这丫头有肉吃!报仇的事也可以晚点。
桑玫玫垂着眼睫,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她当然知道这些人各怀鬼胎,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余光瞥见李氏正偷偷把最大的一块卤肉夹到她碗里,桑玫玫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夜风拂过院角的桃树,几片花瓣飘落在她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