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巨浪如墨黑的群山，裹挟着千钧之力，排山倒海般撞来。
贺玄立即转身，伸出双臂稳住差点被这一个巨浪晃动船身而撞倒在地的师青玄。
“完了完了！贺少爷，该怎么办！”
师青玄脸色苍白着颤声道，紧紧攥着贺玄的衣袍，且不说他极少出海去，就算是出海，还从未撞见过这般大的暴风雨，自然流露出恐惧。
孰料贺玄还未安慰，又一个巨浪，将师青玄拍进了贺玄的怀中。
师青玄嗅到了一股淡香，是独属于贺玄的，他腾地耳根一热，竟己盖过那股恐惧。
这波来得猝不及防，贺玄竭力稳住心神才没失了方寸。
“你乖乖待着，风浪会过去的。”贺玄放低嗓音哄道。
贺玄看向谢怜，谢怜忙道，“青玄交给我。”
贺玄神色凝重着大步出舱，立即吩咐众人调整航向与船帆。
尽量让船头对着风浪方向，减少侧面受冲击的风险。
另一方面，迅速降下大部分船帆，只保留少量小帆来控制船的方向，避免因风力过大导致船只失控。
贺玄还速速命人用绳索将船上的货物、桅杆等重要部件捆紧，防止在颠簸中移位或损坏。
“谢兄，你说……这水神是不是打盹儿去了，我们临行前拜了又拜，呜呜，怎么偏就没用啊！”忽地又一巨浪拍来。
谢怜只得紧紧抱住师青玄，承载着一遭又一遭的撞击，首到一双大手稳稳拖着他俩，方才解脱。
师青玄赶忙跑到一旁一通干呕，“哎，谢兄……你家这位力气真的大。”
“三郎！”方才一起风浪，谢怜就让花城出去找风情二人，怕是师无渡那边有异。
谢怜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三郎，怎会突然晴天霹雳，依刚才的天色，不应该啊。”
花城抱紧他低声道，“哥哥，在梦魇中倒也正常，至于那两货说的，师无渡现在正忙着去固定货物。” 花城心中暗骂一句那两个蠢货，他其实是信不太过的，暗自又派了些人将之盯着。
……
“糟糕！漏水了！”
沉重的断裂声从船体深处炸开，像一头濒死巨兽最后的哀鸣，瞬间撕碎了风雨的咆哮。
冰冷的、带着咸腥死亡气息的海水，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猛地从船底破开的创口倒灌而入，船舱瞬间成了咆哮的水狱。
这是众人属实未料到的，最糟糕的一件事。
有人大喊道，“是撞上礁石的缘故！”
“弃船！上小船！”贺玄果断下了决定。
“箱子，货物怎么办！”管家紧紧抱着桅杆，哭喊道。
贺玄咬着后槽牙，“货物哪有人命重要！”
众人只搬了些必备的口粮，又赶忙去取备用的小木船，小木船一艘艘地滑入海中，似下饺子般。
忽然，贺玄目光瞬间锁定了甲板边缘那个摇摇欲坠的青色身影——师青玄。
“哥！你在哪儿啊！” 师青玄几乎要急得哭出声来。
人群太混乱了，有人为了能先上船逃生去，甚至将同伴推入海中，到处都是惨叫声，他与谢怜等人走散，急着寻找师无渡的身影。
此刻他脸色煞白如纸，死死抓住一根湿透的缆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汹涌的浪头劈头盖脸砸下，他剧烈地呛咳着，身体被水流冲得踉跄不稳，眼看就要被脚下急速蔓延的冰冷吞噬。
贺玄的心猛地一沉，几乎要裂开。
他顾不得甲板在脚下疯狂倾斜，几处裂开的船板正贪婪地吮吸着坠海的人影。他奋力拨开几个惊惶失措撞过来的小厮。
孰料一个巨浪兜头砸下。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灌满口鼻，他呛咳着，视线模糊了一瞬，但冲向师青玄的方向没有丝毫动摇。
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抓住他！抓紧他！
终于，在那倾斜的甲板即将把师青玄彻底抛入深渊的前一刻，贺玄的手臂如铁钳般死死箍住了他冰冷颤抖的腰。
“抱紧我！”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师青玄眼中的情绪，脚下早己朽坏的甲板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塌陷！
冰冷的海水瞬间侵蚀了俩人，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他们，猛地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坠去。
咸涩的海水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疯狂地挤压着口鼻耳眼，窒息感瞬间扼住了喉咙。
师青玄的身体在贺玄臂弯里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溺水者本能的剧烈挣扎。
他双臂胡乱地拍打着冰冷的海水，每一次下沉都伴随着更深的绝望，肺里的空气被无情地挤压殆尽。
贺玄咬紧牙关，手臂上的肌肉因过度用力而贲张，死死压制住师青玄徒劳的挣扎。奋力蹬水试图对抗那将他们拖向深渊的吸力。
就在贺玄感觉臂弯中的重量正一点点压垮他的意志时，一道昏黄、摇晃的油灯光晕，撞入了他的视野。
一艘简陋得近乎粗陋的舢板，在波峰浪谷间颠簸起伏，像一片随时会被吞噬的枯叶。
船头，一个颀长的身影稳稳立着，汗衫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正是师无渡。
他手中提着一盏被风雨撕扯得忽明忽灭的风灯。
“青玄！！！”师无渡的声音穿透了风浪，甚至盖过了西周的喧嚣，“上船！！！”
好似一个溺水者，终于抓紧了抛向他的绳索。
最终，两人是被小船上的风信慕情两人帮衬着拉上木船的。
贺玄稍缓后再看向西周，全是临时用的小木船，而他们的身后，那艘巨轮，竟己沉了一半。
贺玄最后看了一眼怀中师青玄那完全失去血色的脸和紧闭的眼睑。
他失去理智着，俯在对方身上去拍打急救，却防不胜防着被师无渡一拳狠揍到一旁。
“滚！离他远些！” 师无渡将师青玄抢了过来。
所幸几个按压后……
“哥…哥…” 师青玄躺船板上渐渐醒来，他呛着水，声音破碎不堪。
每一个字都让师无渡的肺腑承受着撕裂般的痛楚，一向骄傲的师无渡，平生第一次后悔，他应该事先将师青玄安顿好的。
“对了！谢兄他们呐！”师青玄见到他哥，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连忙看向西周，寻找着谢怜花城的身影。
梅念卿站在另一艘木船的船头，用力朝师青玄挥手，而他身后站着的，不正是谢怜与花城吗？谢怜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乱，他家三郎真是坚实可靠。
这时，有人高声着兴奋喊道，“稳住！往西南！那边有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