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欢脚步顿住,回过头,夜风拂过她颊边的碎发,她的声音裹在风里,像蒙了层纱:“还有事吗?”
谢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修长的手指从花束中抽出那个黑盒子:“今天演出这么成功,等会要不要叫上大家一起拍张合影?”
沈余欢目光掠过他摆弄相机的手指,点了点头:“我无所谓。”
“那行。”谢屿抬起眼,嘴角扯出点笑,手指利落地拆开相纸包装,熟稔地塞进相机后盖,“先试试这相机能不能用,我调一下参数,免得等会儿掉链子。”
沈余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谢屿忽然抬起手臂,用镜头框住了他们。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闪光灯猝不及防地亮起,将她微怔的表情定格。
相纸被缓缓吐出,谢屿捏着它一角,轻轻晃着:“明天就期末考了。”
他盯着相纸上那片还未显影的混沌灰白,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她宣告:“我肯定能进年级前一百。”
沈余欢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努力,可并不想表现出来。
她抱紧花束,像抱着一个脆弱的盾牌,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卷走:“你考第几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谢屿心底。
他抬起头,夜色也藏不住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你这段时间疏远我,就是因为你哥不喜欢我,不是吗?”
夜风吹落一片梧桐叶,打着旋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
沈余欢垂下眼睫,没回答。
谢屿声音低哑下去,像被砂纸磨过,“我知道,我以前那德行,逃课打架,吊儿郎当,你哥不喜欢我情有可原。”
夜风穿过,带着礼堂未散的喧嚣。
他吸了口气,上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像是在许诺:“以后不会了,课我一节不落,架我一场不打,考试我也会拼尽全力。”
他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执着:“等我做到这些,让你哥对我改观了……你能不能别躲着我了?”
沈余欢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她微微吸了口气,终于抬眼看向他:“我躲不躲你,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谢屿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目光灼灼,像燃着两簇不肯熄灭的火。
那目光烫得沈余欢心口一缩。
她沉默了几秒,猛地别开脸,望向远处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听起来又冷又远:“可我觉得不重要。”
谢屿微愣,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意思?”
沈余欢攥紧了花束的包装纸,逼着自己首视他失神的脸,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清晰又锐利:“就算我哥对你改观了,我也不打算再和你来往。”
“为什么?”谢屿眼底的光瞬间碎裂,嗓音都变得干涩。
相纸上,两个年轻的身影缓缓显现:女孩抱着花束,目光中含着意外;男孩低头注视着她,眼尾还带着笑意。
“因为……”沈余欢的视线扫过他写满失落的眉眼,尽量让自己嗓音听起来平稳:“我不喜欢。”
这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谢屿心上。
他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相纸,指节用力到泛白,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沈余欢垂下眸子,声音很轻,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寂静的空气里:“你家庭情况太复杂了,我怕惹上麻烦,而且就因为我疏远你,你就愿意做到这份上,你没自尊的吗?这种样子……”
她顿了顿,唇瓣抿紧,像在压抑着什么翻涌的情绪,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我不喜欢。”
话音落下,她上前一步,从他僵首的手中抽走那个拍立得相机,抱着怀里的花转身离开。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急促,渐行渐远。
谢屿僵在原地,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晚风吹动他额前碎发,相纸边缘被他攥得起了褶皱。
他回过神,低头看着照片,动作轻柔,一遍又一遍的试图抚平那道褶皱,仿佛在抚平心中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