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被黄鼠狼偷嘴了。”他说着,拨开羽毛中间的一撮粪迹,“看这玩意儿,还特意拉了泡屎示威。”
李大贵嘬了口牙花子:“呸,黄皮子这牲口真精贼,咱再晚来一会儿,估计连兔子都不剩。”
“幸好早起。”邓望山首起身,拍了拍裤腿,“兔子和獾都还在,算不错了。”
李大贵走到另一个陷阱边,把那只套住的兔子一把拎起,打量了一眼:“这兔子肥,后腿有肉,回头给我家大妞补补身子。”
“她前几天不是还发烧来着?”
“是啊,寒气重,咳嗽得厉害。村医只会开点红糖姜水,指望不上。”李大贵叹了口气,“要不是你带我出来打猎,我真不知咋过这冬天。”
“咱哥们就该互相照应。”邓望山拍了拍他的肩,“这几天雪深,林子里的獾子、野兔都往南坡洞子里缩。明儿咱换地方,往那片桦树林边走。”
“那边不是有狼窝?”李大贵咽了口唾沫。
“有。”邓望山笑笑,“可那片地也肥,兔子多。只要动静小,避开狼哨子,就没事。”
“要是碰上狼群咋办?”
“跑。”邓望山干脆地说,“带的肉丢地上,扔包跑路,保命第一。”
李大贵咧嘴一笑,眼里却多了几分敬意:“你是真老练。我这辈子打猎,都是跟你学的。”
“别嘴甜,赶紧把这些绑好。”邓望山把那只小獾塞进另一个背篓,用麻绳系得结结实实,“这家伙可力气不小,松一口就跑。”
两人忙活一阵,将收获整理妥当后,用干草把剩下的陷阱掩盖好,以备晚上再用。
“先回村?”李大贵提议,“趁早赶个集,把兔子卖了换点油盐。”
“行。”邓望山点点头,“咱走北道,避开水洼那边。昨天夜里冰层没冻实,容易陷脚。”
说罢,两人背着沉甸甸的背篓,一前一后往山下走。林间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鸟雀惊飞。
下山途中,李大贵忽然侧耳一听:“有人在砍柴?”
“不像。”邓望山皱眉,“你听那节奏,咔咔的——是破冰的动静。”
“破冰?”李大贵面色一变,“山下小溪边儿没人家啊,谁这时候跑那儿去了?”
“怕不是别的猎户。”邓望山压低声音,“也可能是偷猎的。”
“那咱去看看?”李大贵摩拳擦掌,“要是真撞见偷猎的,咱也能落个人情。”
“轻点动静,别让人听出脚步。”邓望山从背后摸出那根长杆,再次缠好套绳,“我走前头。”
两人绕过一丛灌木,小心翼翼地贴近溪边。果然,看见两道身影蹲在冰面上,正往冰下投着什么。
“……你慢点倒,小心泡发了就不新鲜。”其中一个矮个子低声说。
“行了,快点把这桶泔水泼完。黄三吩咐了,得把这地方弄臭。”另一个胖子咬牙,“要不是怕被供销社抓现行,我早砸了那李秋生的摊子。”
邓望山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是张二魁的人。”他低声说。
“真砸场子啊?”李大贵皱眉,“咱举报不?”
“现抓最好。”邓望山眼神凌厉,“你去绕后头堵他们,我从这边靠近。”
两人一分开,那俩偷泔水的还没察觉,正嘀咕着:“你说那于风是真的靠打猎起家?我看就是走的后门。”
“谁知道?李秋生那人光棍着呢,没准拿好处了。”
“你们俩嘴挺损啊。”邓望山冷不丁地开口。
那俩人吓得一哆嗦,转头要跑,刚迈一步,就听背后一声怒吼:“蹲下别动!”
李大贵提着猎叉从树后冲出来,两人顿时怂了,连泔水桶都丢了。
“咋办,带回村?”李大贵问。
“绑起来,交供销社和村公所。”邓望山冷声说,“这群人不惩戒,不知道收敛。”
……
等押着那两人回到村口时,天色己大亮。村口聚着不少人,一见邓望山和李大贵压着人回来,还有一堆泔水桶,全都围了上来。
“这是干啥的?”
“偷泔水?往山货点下黑手?”
“还有天理没了!”
人群中,李秋生快步走出,一眼看到泔水桶就脸色一沉:“这是黄三他们的人?”
“是。”邓望山点头,“我们听见他们自己说的。”
李秋生狠狠一拳砸在柱子上:“好!我正愁没证据呢!”
“还有呢。”李大贵把竹篓一撩,把那黄鼬提了出来,“这一夜没白守,山货点要开得久,就得靠规矩立威。”
“行!”李秋生当众一拱手,“今天所有人作证,我李秋生认账,这俩人,供销社和公所一块处理,绝不包庇!”
人群一片叫好,李秋生则低声道:“望山,大贵,你俩愿不愿意以后帮我当山货点护林员?”
邓望山一愣,笑了:“护林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