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来拖去拖到了非得入宫不可,春耕开始了,这边职位还过半空缺,我这边倒有了屯田尉的人选,但都要周尧同意。
张随那边也给我传了消息:案子结了,黄尚书被革了职,处死各级官员有数十人,其中就有看守安置点的巡防营左路统领和赵屯田,抄家流放近百人,牵连家属亲眷就更多了。
他还让这两日我与他一同进宫,说是皇帝想知道安置点的事,我听着着实有些纳闷,明明隔几天通过张大监禀过安置点的事务,他如何会不知情?
我当天便领着清明谷雨回了京城,入宫前我先回了一趟国公府,本想着看了一眼阿欢就走,可他扯了着我的袖子说:“阿姐,能不能住一晚再走?”
他可怜巴巴的模样活脱脱的像小狗,于是心一软便又留下了住了一夜,顺便考了考他的功课。
嗯,字写的一般,棋下的也一般,不过书房却堆满各满书籍,我家祖辈三代加起来读过的书恐怕都没有超过这些,书案上摆着的笔墨纸砚个个都是上等货,那好几方砚台都是前朝的。
我打仗把我二哥给我攒下的嫁妆都赔进去了,他哪来的钱买这些?
阿欢很是愁眉苦脸的与我道:“这里都是陛下赏的,三不五时的赏便堆了许多,他让我好好读书,虽然不领兵打仗,却也能为官造福百姓。”
他又从书架抽了一本四书给我,翻开了有些像周尧的笔迹,我微微有些诧异,阿欢又道:“陛下说这些是他年少时读过的书,若有不懂的可以进宫问他去。”
我看着他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日理万机的哪里有空考校你的功课,你只读你喜欢的,若是他问起不会便老实跟他说不会,阿姐又不用你考状元。”
阿欢却道:“我只是觉得陛下待我的恩宠好像有些过了。”
我也着实看不懂周尧,他待我其实算不上多恩宠,三不五时冷落我也是常有之事,可却对阿欢却一直极好,好到我都觉得可以用讨好来形容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回了宫,一下轿便见周尧负手站在朝阳宫门口,他今日一身青色锦衣,气势清冷迫人,再好看也让人生不出半点想亲近之心。
他唤我:“阿嫄。”
按理说他今日虽没有朝会,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承明宫处理政事召见朝臣议事了,发生了什么了不得事了?
我忙急步上前去,低头便要拜,倒被他一把托住了手,携手牵着我进了殿:“不是昨晚回来吗,怎地耽搁到现在?”
我余光扫了他一眼,见他虽然瘫着一张脸,也还算平静。
如实道:“许久未见阿欢,便回去瞧了瞧。”
他淡淡道:“你花灯节前一日不是还带他看花灯了吗,朕还以为你会顺道过来瞧瞧朕。”
狗皇帝对我行踪了如指掌,而且毫不避讳,让我心里不禁有几分打鼓,总觉得又被他看破了心事,心中便愈发小心了。
面上只得干笑一声:“看完花灯我就回了并州,怕再出事,不敢走远。”
清明在我身后适时给我解了围:“娘娘擦把脸吧。”
我忙松了周尧的手,转头在铜盆里静了手,用热水擦了一把脸,我故意慢腾腾的,他却一直站在我的身后,让我觉得脊背凉飕飕的,太他娘有压迫感了。
什么错也没有犯,还兢兢业业的给他打工,我也不知道我在心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