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营房门口,翻身下了马,张随又忙道:“娘娘,我去便可。”
我伸手将他推开了:“你皇城寺没事干了?”
这狗东西从宫里出来便狗皮膏药贴身跟着,也不知道防着什么。
周指挥使朝他掀了掀眼皮,很是幸灾乐祸,看起来这两人并不怎么对付。
我刚推门进去,忽的有一把匕首直冲我的心口,快要碰到我的一瞬,我往身后一仰,张随身影一闪已挡在我的跟前,斜里伸过一只脚重重踹在那人的心口上,刺客闷哼了一声仰面朝天摔在我的面前。
谷雨歪头看了一眼挡在我前面的张随:“废物!”
张随气咬了咬牙:”你这女人!“
谷雨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张随嘀咕了一句好男不好女斗,又上来念叨我:“娘娘啊,你不能听我句劝,你这要是伤了,陛下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唉,这狗腿子还真时刻念着他的主子,当年二哥身死,我做西境主将,哪次出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怎地不见周尧紧张?
我懒得搭理她,去瞧地上的刺客,这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生的还颇是貌美,官兵已上前将她死死的擒住,摁着她脑袋跪在了我的面前处置。
周指挥使又吩咐人将营房内十数个西夷人一个个都押到院子里,整整齐齐的跪成了一排,我跪下了来,用马鞭抬起现刺客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她咬着牙,恨恨望着我:“姜嫄,你就是个魔鬼,你杀我的丈夫和父亲!杀了我那么多的族人,你会下地狱,永不超生!”
她的身后有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用西夷语冲我连连叩头:“将军饶恕她吧,她没有了丈夫,失去了父兄,她已经疯了,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和疯妇计较,老妪愿替她承担所有的罪责!”
刺客听到此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厉声喝道:“不关我母亲的事,你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见她要咬舌,我扼住了她的下巴:“你若死,我立刻就杀了你母亲。”
她惊惧的望着我,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她凄声问我:“我的阿兄二十三岁,刚娶妻死在了战场上,我与丈夫成亲不过一年,没有杀过一个晋人,他还降了你们,你竟也将他杀了,你带兵毁了我们的家园,杀了我的亲人,我不能报仇,还要给你们为奴!你满手鲜血,却还活的好好的,老天爷为什么这般不公!”
我杀降兵时,西夷人都是这么骂我的,就连大晋的文人也这般骂,我从不屑于辩驳,或许是因为我太久不拿刀了失了锐气,或许是我见了美人就心软的毛病又犯了。
我俯身与她道:“不公?四十年前西夷人入侵西境,他们不仅屠了西境城,我的祖父和我的小叔叔也死在你们弯刀下,他才十五岁啊。二十五年前西夷人又杀了我的两个伯伯,十三年前你的族人又来掠夺,他们杀了我父亲,身首异处,将俘虏的数万将士悉数扔进了沼泽,无一人生还。八年前还是你们的族人将我的三哥和三千将士踏成了肉泥,你们的王将我哥哥的头骨做成了酒樽。四年前,你的族人联合羌人再度犯我大晋,杀了我三十万袍泽,我嫡亲二哥被刺成箭把子,永远沉睡在了冰冷的湖底,这四十多年我家里死了二十几口人了,就剩一个傻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