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一盏灯,可以吗?”
“……可以。”
“啪”地一声,床头的吊灯打开,视野变得明亮了一些。
坐在地毯上的青年双眼受光,不受控制地眯了一下,接着又缓缓张开,蒙着一层水汽的圆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坐在床边的人,带着一种干净又天真的专注。
宗政祁第一次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他的身材在这个年纪的大男孩中也算高挑,但并不瘦弱,衣摆下面露出的一截小腿上绷着一层形状漂亮的肌肉。
被染成栗色的短发刚洗过,还有些潮湿,毛茸茸地垂在额头,显得十分乖顺。
他整个人被水汽蒸腾过,尚带着一点稚气的脸颊和嘴唇比平时更加红润。
这个圈子里漂亮的男孩总有点模糊性别的意思。程思源算不上顶漂亮的那一批,平时也就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但此时此刻,宗政祁觉得程思源也多了一点模糊性别的感觉。
不是像女孩那种柔和的漂亮。比起男孩或者女孩……更像某种小兽,刚出巢的小兽,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有种天真的好奇。
宗政祁对他伸出手,程思源只是愣了一下,便配合地伸过了脸,让男人的手轻易就托住了自已的下巴。
宗政祁下意识挠了两下,看到程思源眼角下垂的圆眼眨了眨,因为这亲昵的互动而露出些惊讶的笑意,唇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于是他的手指从下巴摸过脸颊,耳朵,然后穿过有些潮湿的柔软碎发,手指轻轻用力,声音仍然带着温和的从容:
“不讨厌这样。”
程思源“嗯”了一声,抿了下唇。
宗政祁的手掌很长,也很温暖,头皮摩擦的感觉细细碎碎的。程思源本来以为自已会控制不住紧绷,但宗政祁的动作却让他很舒服,让他想到很小的时候,妈妈有时也会这样摸他的头。
宗政祁看出了他的放松,便将手移到他的头顶,多放了会儿,才渐渐往下,沿着后颈,轻轻捏了一下他微微凸起的第七颈椎。
程思源紧绷了一下。
宗政祁立刻就感知到了他的反应,耐心询问:“不喜欢?”
程思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又发觉有歧义,才开口,声音有点哑:“没……可以的。”
“好孩子。”宗政祁的这声称赞,让程思源又不自觉地尝试让自已放松。
衣领被弄松了一点,宗政祁反而抽回了手,重新坐直身体,道:“衣服,可以脱吗?”
程思源有些难为情地涨红了脸,无声地盯了宗政祁一会儿,然后解开睡袍,把两只胳膊都抽了出来,剩下的衣服堆在腰间。
宗政祁打量着少年人健康的身体——程思源胳膊偏小麦色,脖颈和大臂上却有一道比较明显的交界线,平时被衣服遮挡住的部分颜色偏白,看上去是很容易留下痕迹的类型。
他再次倾身,手指抵在程思源锁骨下面,那道被晒出的交界,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
“……”程思源梗着脖子狡辩,“一个冬天就白回来了。”
但下一刻,他又狡辩不出来了。
宗政祁的手指往下滑了一点。
程思源瞳孔微缩,抿住了嘴,眼神有些慌乱地抬头,看到宗政祁因为这个动作凑得很近,抬头时几乎就要跟他额头相触。
宗政祁眼皮稍稍掀起一点,看着程思源的眼睛,又问:“这里可以吗?”
程思源缓缓垂下眼睫。
宗政祁却没有继续,依然不依不饶地盯着他,声音很轻:“如果我问你的话,就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
然后他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程思源咬了下后牙,深吸一口气,回答:“……可以。”
宗政祁这才勾起一个笑容:“乖。”
那只手丈量出的领地还在扩大。
每当程思源表现出明显不同的反应时,宗政祁都会停下来,不厌其烦地问他,这样可不可以,并且要求他给出明确的回答。
其实程思源已经觉得有点不可以了。
但或许是宗政祁的语气带着某种引导的意味,也或许是程思源回答“可以”之后,对方夸奖的语气十分温柔,于是在宗政祁的手已经靠近一个危险的地方时,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可以”。
宗政祁动作一顿,然后直起身。
*22.5
“自已去喝口水,然后躺到床上去。”
程思源“哦”了一声,先站了起来,然后弯腰想把睡袍重新捡起来,衣角却被宗政祁踩住。
他抬眼和宗政祁对峙片刻,接着妥协地松手,起身去茶几那里喝水。
他背对着宗政祁,听到他拉开了抽屉。
“?”
程思源放下水杯,挪了过去,老实躺好。
接着他看到宗政祁拆开的其实是一只手套。
男人垂着眼皮,神色显得有些倦懒,慢条斯理地将黑色的薄手套戴在右手,让它和手指贴合。
手套拉到掌根处,活动时会露出半截冷白的手腕,和自手套里延伸而出的青筋。
吊灯直接照在程思源头顶,他突然沉默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已的肚子。
说实话,现在这个场景,让他有种自已躺在手术台上的错觉。
如果对方不是宗政祁的话,程思源可能差点要报警说有人要打他肾和腰子的主意了。
一只手给他挡了一下直射眼睛的灯光。宗政祁调暗了吊灯,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在想什么?”
这是一个问句,于是程思源如实回答:“感觉要被割腰子……”
宗政祁一愣,随后扬起眉毛:“你更喜欢那种玩法?”
程思源立刻摇头:“不不不不……”
宗政祁便低沉地笑出了声。
他在床头坐下,那声音几乎就在程思源的耳边。
嗓音如同带着一点磨砂质感的低音提琴,从鼓膜传递到大脑时,程思源感觉自已头皮的每一寸细小的皮肤都战栗了起来。
宗政祁又说了些什么,那只没有戴手套的大手轻轻搭在程思源头上,手指穿过柔软的头发,安抚地起来。
与之相对的,则是身上那和皮肤不同的、手套的触感。
一段漫长的时间结束,程思源听到宗政祁温柔的声音:
“好孩子,做得很好。”
他意识有些混乱,闭起眼睛,微微偏了下头,将更多皮肤都贴上了男人温热的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