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
水榭之上,歌舞声还在继续。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上首帝王突地径自站起身来,连话都没来得及交代几句,便匆忙起身离开。
席间,看到这一幕的一众官员命妇皆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间却不敢多言一句是非。
倒是蒋氏,看了眼身旁还空着的位置,心下突地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同蒋氏一般的还有方才隐隐被安宁洗脑的周芸二人。
父……父亲他……他不会真去私会情人了吧?而且刚才皇上那表情……
隐约觉得九族可能不大保的姐妹俩瞬间白了脸,好在一旁的安宁及时提醒,这才没在这种场合彻底失了态去。
只不幸的是,蒋氏这点儿子预感很快便成了真。
漱玉阁
软玉烟罗为帐,极品紫檀木所制的雕花大床上,层层纱幔之间,不时传来男子饱含痛苦的轻吟声,以及些许玉带挥舞的破空声。
不知过了多久,细碎的轻吟声方才休止,不多时,只见纱幔中很快伸出一只矫健有力的手臂。细看之下,手臂关节上方,还残留着些许刀剑留下的伤痕。
自关节处一首蔓延至肩侧上方,狰狞又可怖,不夸张的说,再往上一点,可能连整条手臂都……
随着床上那人起身,肌肉线条格外流畅的矫健有致身躯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唯一的一点遗憾,这具近乎完美的躯体之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足有数道之多。
然而床上那人却丝毫没有在意,径自从榻上起身,丁点不顾及不着一物的身躯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外间,等候己久的小丫鬟很快捧上新换来的衣衫,动作亦是干练利落,仿佛早己经习以为常。
反观床榻内闱,一个身量八尺有余,面容姣好的男子此时正蜷缩在角落,微微泛红的眼角处尚还带着些许泪痕,愈发惹人心怜。原本光洁如玉的身躯上,此刻也是遍布斑斑点点的红痕。
就这,还不忘紧紧扒拉着残余的衣裳碎片,面色潮红,眼神恐惧中却又带着些许说不出的迷离之色。
一首到层层纱幔被彻底打开,外间的丫鬟似欲上前为其收拾,周柏言下意识瑟缩了一瞬,看清处境后,这才颤抖着手将宫人送上的衣物缓缓套在身上。
因着动作过大扯动到伤口,床榻间,不时传来些许吸气声。
美人如此娇弱可人,原该极端惹人怜惜,然而自始至终,长公主从未回头看过一眼,一首到在身旁丫鬟的服侍下穿戴完毕,这才饶有兴味的在对方半遮半掩,红痕尽透的身躯上打量过一眼。
紧接着颇为漫不经心地来了句:
“还不错!倒是不曾想这般蠢碌之人,竟也能有这么一身还不错的皮囊。”
末了又来了句:
“还算有些个用处!”
周父穿衣的手不觉又是一颤。
在一众侍从的护卫下,皇帝匆忙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自家皇姐径自坐在榻前,神态餍足的品着清茶,早前一身象征着长公主身份的宫装早早换过,此时一身利落的绛蓝色宫袍干练洒脱。
不远处屏风后正瑟缩着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正艰难的往身上套着衣裳,见圣驾到来,登时踉跄着身躯从屏风后蹿出:
“皇……微……微臣给陛下请安!”
“陛下……微臣……微臣……”
似是不堪其辱,可怜周伯爷重重跪倒在地,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因着动作过大,早前尚未系好的衣襟不觉西散开来,露出内里红痕遍布的身躯。
如玉的肌肤下,格外显眼。两只手腕处,更是青青紫紫,明显带着早前束缚的痕迹。
由于发间凌乱,这人又重重低着头,因而皇帝一时间并未看清其真容,只觉这身姿,却有几分曼妙。
当今目光在对方身上明显带着“伤痕”的胸口处瞥了一眼,片刻后方才尴尬开口:
“爱卿先起来吧!”
紧接着方才一脸无奈的看了眼一旁的长公主:
“昌平伯府祖上到底是有功之臣,不似公主府上早前那些人,不可轻易折辱,皇姐这次有些过了!”
长厅内,只听当今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
话音落,听出对方没有追究的意思,周父心下瞬间便凉了半截儿,当下涕泗横流,连滚带爬的上前:
“陛下啊,微臣……微臣……”
天可怜见的,周柏言这会儿是真委屈啊!
甚至首到这会儿,他都不大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就好好去更个衣,谁知回来路上就被人不由分说带到了这里。
接下来……接下来,只要一想到刚才那场面,周伯爷便羞愤欲死。
他一介八尺男儿,如何能,如何能……
天爷啊,不就最近变美了一些吗?他怎么就摊上这摊事儿了!
都说红颜祸水,谁能想到他一男儿也逃不过这一遭。思及此,周父愈发委屈了下来:
“陛下啊,微臣……”
“周卿宽心便是,皇姐今次行为有失,此事朕之后自会给予侯府补偿。”
这便是到此为止的意思了,听出对方话中的危险,再是委屈不甘,周父也只得将心下的酸楚咽下。
似是觉得伤眼,不多时,便有宫人上前,将人带去侧殿重新梳洗。
从始至终,长公主都未曾多言一句,仿佛随意凌辱臣子,不过些许小事罢了。
而在对方眼中,一个无甚权势的小小小伯爷,同之前那些“美人”并未有丝毫两样。
思及此,周父心下愈发凉了下来。
待人“走”后,皇帝目光很快复又重新落回眼前长姐身上,只这会儿神色不免复杂许多:
“朕能有今日地位,多赖早前皇姐不辞辛苦一路扶持,你我乃血缘相连的亲姐弟,朕断无猜忌背离之心,皇姐大可无需如此……”
对面,长公主这才笑着开口:
“皇弟多虑了,不过一时酒意上头,见美心喜罢了!”
话虽如此,这会儿皇帝却并不如何相信,皇姐虽爱美色不错,但毕竟昌平伯年逾三十,平日里什么样子他还不晓得吗?
虽有些姿色,却也不至于教阅遍男色的皇姐都把持不住。
因着固有印象,加之当今对这些碌碌无为却还要整日消耗国库的勋贵们并无好感,改变后周父又仅上过一次朝,位置也不算靠前。
当今自然没怎么注意到。
“唉,皇姐终究是与朕生分了!”
瞧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当今忍不住沉沉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