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五年的夜风裹挟着长江潮气,鲁肃的灵牌在吴侯祠中突然渗出朱砂血泪。值夜的庙祝昏昏欲睡间,忽见青铜烛台燃起幽绿鬼火,供奉的蜜饯贡品眨眼化作森森白骨。
"子敬兄,别来无恙?"
阴风卷着铁锈味的嗓音刺入耳膜,鲁肃残魂从牌位中飘出,却见祠堂梁柱间盘踞着青面赤髯的虚影——关羽的魂灵缠绕着七十二道锁魂链,丹凤眼里淌出的不是泪,而是熔化的赤铜。
鲁肃的魂火惊得明灭不定:"君侯何至如此?"话音未落,七盏长明灯突然映出七个啼哭婴孩的幻象。关羽的锁链扫过供桌,将鲁肃的灵牌压在青龙刀虚影之下:"汝东吴害某性命,今令汝鲁氏血脉尽绝于此代!除非......"
刀锋幻化的判官笔凌空写下血契,祠堂窗棂上霎时爬满咒文。鲁肃瞥见自己玄孙的虚影在咒文中挣扎,牙关打颤间,祠堂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正是三更梆响第七声,阴司鬼门洞开的时辰。
江陵城的糜芳正在太守府酣睡。忽觉床帐无风自动,睁眼时惊见满地铜钱化作带血鳞片。他慌忙去抓枕边印绶,却摸到颗腐烂的虎头——正是当年关羽帐前啸聚山林的赤虎!
"将军饶命!"糜芳滚落床榻,却见赤虎眼中淌出沥青般的液体,地面突然裂开深渊。无数白骨手臂攀着他往地狱拽去,半空中传来关羽的冷哼:"卖主之徒,当入油鼎地狱万万年!"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玉泉山上空雷云翻涌。孙悟空蹲坐在镇山宝塔尖,火眼金睛穿透九重云霄:"这关老儿,死了还恁大火气。"他耳中忽听得江陵方向传来糜芳惨叫,挠了挠雷击木般的毛发:"罢了,老孙便当回阎罗!"
拂晓时分,驻守荆州的潘璋正在校场点兵。忽见东南方飘来七盏孔明灯,灯罩上隐约绘着青龙纹样。待要细看时,平地卷起妖风,士兵们的铁甲竟生出铜绿,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将骑手甩进突然开裂的地缝。
"关...关..."潘璋的舌头突然打结,手中新铸的虎头金刀寸寸崩裂。他转身欲逃,却见校场旌旗化作招魂幡,十万阴兵从地底涌出。为首的白无常手持生死簿,判官笔正点在他眉心:"武圣有令,叛将当诛!"
江陵城头,关羽残魂望着下方炼狱景象,赤兔马的魂影踏着业火嘶鸣。鲁肃的灵牌在他掌中龟裂:"子敬可记牢了?明年惊蛰前,若不见孙权首级......"话未说完,西天忽现七彩祥云,孙悟空倒提着芭蕉扇踏云而来。
"关老儿好大气性!"猴子一屁股坐在城楼鸱吻上,"这报仇雪恨的勾当,怎不叫上俺老孙?"说着从耳中掏出金箍棒,迎风晃成三丈长的芭蕉扇——正是当年火焰山借来的宝贝。
关羽丹凤眼微眯:"大圣要阻关某?"
"非也非也!"孙悟空抓耳挠腮,"俺是嫌你这般杀人忒不痛快!"话音未落,芭蕉扇己掀起三昧神风。江陵城外的护城河瞬间倒卷上天,化作水龙卷将糜芳府邸连根拔起。
那糜芳正缩在密室焚香祷告,忽见屋顶被整个掀飞。孙悟空的笑声如惊雷贯耳:"孙子!爷爷送你见真阎王!"狂风裹着瓦砾将他拍在城墙,血肉模糊间竟显出"背主求荣"西个金字烙在骨头上。
临沮郊外,马忠正在为吕蒙操办冥诞。供桌上的三牲突然眼珠转动,吕蒙的牌位渗出黑血。马忠惊觉时,芭蕉扇卷起的阴风己吹灭所有蜡烛。黑暗中响起锁链拖地声,关羽的魂影与孙悟空并肩而立,青龙刀与金箍棒交叉架在他脖颈。
"关某的刀不斩蝼蚁。"关羽的赤髯燃起青焰,"且让孙大圣送你等上路!"
孙悟空嘻嘻一笑,芭蕉扇轻轻一抖。马忠顿觉浑身血肉如沙瓦解,魂魄被吹入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那吕蒙的坟茔突然炸开,棺椁中飞出万千毒蝗,将祭祀的巫祝啃成白骨。
建业城中,孙权正在甘露寺占卜。忽见龟甲裂成七星状,寺中八百罗汉像同时流泪。鲁肃的残魂乘着阴风撞碎殿门,手中捧着糜芳等人的首级:"主公速走!关云长借齐天大圣之力......"
话未说完,芭蕉扇的余威己掀翻甘露寺主梁。孙权被近卫拖着逃窜时,看见空中闪过青红两道光芒——关羽的锁魂链与孙悟空的筋斗云掠过金陵上空,所到之处吴军旌旗尽成飞灰。
五更鸡鸣时,关羽魂归玉泉山。却见山顶不知何时筑起九丈金身,香火缭绕间显出"汉寿亭侯武曲星君"的神位。空中仙乐大作,太白金星捧着紫金诏书降临:"伏魔大帝归位在即,何苦纠缠红尘仇怨?"
孙悟空蹲在云头啃蟠桃:"老官儿少聒噪!没见关老儿大仇得报正痛快?"
话音未落,东方又飘来财神赵公明的法驾。这位黑面神君竟对关羽拱手作揖:"玉帝有旨,加封君侯为三界财神之首,掌人间商贾诚信。"
关羽的魂体突然迸发金光,七十二道锁魂链尽数崩断。赤兔马化作金鳞麒麟,青龙偃月刀变作镶玉金鞭。他望着江陵方向残留的烽烟,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某只要公道。"
"公道自在神心。"赵公明指向山下,万千百姓正在焚香叩拜。他们的供桌上除了元宝蜡烛,竟都摆着《春秋》与青龙刀木雕。商贩们的秤杆上刻着"童叟无欺",当铺匾额写着"义字当头"。
孙悟空突然将芭蕉扇插回脑后:"没劲!这般封神拜将,倒不如跟俺去花果山吃酒!"
关羽的金身却己渐凝实,神目如电扫过九州:"关某既掌财神位,自当叫那背信弃义之辈——"神威轰然震荡,万里云层中显出金色铭文:"穷困潦倒,三世不昌!"
幽冥深处,糜芳等人的魂魄正在油锅里哀嚎。判官们的生死簿自动浮现血字:"凡负义者,财运尽削!"
江东孙氏宗庙的铜鼎突然倾覆,鲁肃的灵牌在香案上裂成两半。而洛阳城中,曹操的疑冢里传出凄厉大笑,惊得守陵兵卒连夜逃窜。
黎明破晓时,关羽的金身完全归位。孙悟空蹲在武曲星宫顶上啃桃子,忽然望见人间某处——有个红脸汉子正在茶馆说书,醒木拍下时满堂喝彩:"且说那关圣帝君显圣荆州城,齐天大圣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