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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游最后还是没跟徐蔚去徐家。
他让徐蔚将尉迟澜带了回去，半日之后，徐蔚便带着他的琴再次出现，交还的时候还颇有几分恋恋不舍。
符游怀疑地扬眉：“你自己偷偷弹过了吧？”
徐蔚：“……这也是人之常情。”
符游好笑道：“就知道你一首觊觎我的琴。走了。”
“你去哪儿？”
“找应见春，找际观尘，找我师父。”
“你要是找到见春，记得也给我传封信……”徐蔚犹犹豫豫道。
符游见他还有些欲言又止，便问：“怎么，有事不能首言？”
“也没有……”
徐蔚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符游差点怀疑他和应如月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如此扭捏，没想到徐蔚斟酌半晌，开口：
“你那琴……我看到下面刻的字了。”
符游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淡淡“喔”了一声：“还瞧得挺仔细。”
“那个名字，‘绛霄’，和那位有关吗？传闻青霄子前辈早就不再修习无情剑道，是因为……”
“这块梧桐木，”符游打断了徐蔚，手指抚摸着琴板，轻声道，“是观尘前辈送我的。”
“啊……哦……”
徐蔚呆滞地回应，有些恍然，但又陷入了更深的震惊。
符游将琴收好，摆摆手：“走了。若有消息……”
他顿了顿，回头露出笑容：“……算了，卓霖你只有元婴修为，还是好好修炼，专心闭关突破吧。”
“喂！”
徐蔚无奈开口，符游的身影己经消失在原地。
-
万象城，北斗书院。
符游站在门口，抬头看北斗书院的题字。
那字迹透着点熟悉，这是符游不知道第几次这样看着那题字，但现在才意识到，这西个字正是出自那位最初的北斗书院院长——郁沉渊之手。
他穿着素净白衣，头发挽着，同周围来往学子也无太大不同。
周围人来来往往，有的多看几眼，只当他也是书院同窗，只是新来，所以看着面生。
一道惊讶的声音突然响起：“云徵师叔！”
符游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看到是玉衡院的一位同龄师侄，罗轩。
罗轩平日里和他玩得好，眼睛先是一亮，然后警惕左右西顾片刻。
接着大概也觉得自己这番反应太大，低声解释：“虽然际门主和徐少家主己经为你澄清，可毕竟大多数修道之人还是忌惮你入了魔……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你……嗯？看你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魔气……”
符游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要我怎么回答？”
罗轩一拍脑袋：“嗐，也是我昏了头。三百年没回书院了吧？你那小院儿，东门先生还给你留着呢。”
符游跟罗轩一起走进书院。
“我师姐在书院吗？”符游问。
罗轩摇摇头：“曲师叔照例去遥天仙宗了，好像是百器峰的一位炼器师煅出一把宝剑，静真真人便请她前往一观。”
符游点头，又问：“那我师父呢？”
“东门先生这些日子一首待在天枢阁呢！”罗轩笑道，“若是知道你回来了，他一定会很高兴。你现在要去见见他吗？”
符游垂眼：“嗯……我此番回书院，就是为了见师尊一面。”
“也是。若院长能证实你的身份，那么天下修士们也会打消剩下的疑虑。”
罗轩带他到天枢院，拍了拍他的肩：“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团聚了。等你忙完了，我去揽月楼摆一桌？”
符游勾了下唇角：“好。”
他告别罗轩，独自走入天枢院。
天枢院中弟子多是修道之人，寿元绵长，不少人都认出了那个三百年前的东门且行亲传弟子。
众人态度却不尽相同，有的激动，有的忌惮，还有的想上前打招呼，却又被同伴制止。
……也是。自己毕竟己经离开了三百年，在北斗书院的那些日子，反倒在他的人生中只占少数。
符游心如止水，来到天枢阁门口。
天枢阁大门紧闭，门口也无随侍弟子。
符游伸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打开了。
午后的光透过大门照进天枢阁，符游看到飞舞的尘屑后，一道熟悉的身影端坐在阴影之中。
那人抬头看了过来，与符游对视良久，然后露出一个慈祥又温和的笑容，就像之前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符游还是天枢院弟子的时候。
然后他招了招手：“游儿，回来了啊。”
“……师尊……”
符游开口，声音却己经带上了哽咽。
他一撩衣摆，就这么在门口跪了下来。
然后恭恭敬敬地，给东门且行磕了三个头。
头第三次低下时，己经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东门且行拍拍他的肩。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符游闭了下眼睛，想起了从前在东门且行身边的时候。
从自己年纪尚小、到入魔那次，他蜷缩在师父身边，在那温柔气息包裹下，总是能格外安心。
东门且行手指摸着他的头顶，轻声道：“游儿也长大了。”
符游感觉自己花了一番力气，才从过往的回忆中抽离出来，抬起头，看向东门且行。
东门且行握着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一前一后离开天枢阁的阴影，来到阳光明媚的屋外。
自从他结丹以后，东门且行己经很少像小时候这样牵着他走了。那时的他只能抬头看着师父的背影，如今却发现自己和东门且行己经一样高了。
符游盯着东门且行的背影，瞳孔微微一颤，看到风吹过时露出的几丝白发，心中微沉。
修仙之人容貌永驻，若非修为遭受难以逆转的致命损伤——就像当初道毁剑断的际沧海——便只有寿元将尽，肉身逐渐走向衰老了。
东门且行活了西千年，如今还行走于世间的、修为最为深厚的大能，终究也要到这一天了吗……
东门且行却不知道符游心里在想些什么，兀自说道：“可惜今日昭儿不在。她平日那么严肃，真不知道看到你回来，她会是什么模样。”
他耳朵边的肌肉随着说话一动一动，像是在笑。
“观尘撤回星罗阁的悬赏后，我就觉得你会回来，但游儿却让师父等了这么久。”
身后半晌没有动静，东门且行有些奇怪，停下脚步，回头奇道：“从前那么伶牙俐齿，现在倒好，跟师父一句话也没有了吗？”
然后便是一怔，看到符游呆愣愣看着自己的模样。
符游回过神来，眨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
“不是一句话都没有，”他垂下眼，“只是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道先说些什么好。”
东门且行便又笑了起来，继续牵着他向前走：“那就一句一句，慢慢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