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终于完全转过身来,他那双如同红宝石一般的眸子,此刻正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乐芙兰,就好像她说的不是“我输了”,而是“今天天气不错”这样无关紧要的话。他没有追问乐芙兰输的过程,只是用一种陈述的语气,将目光投向了乐芙兰的身旁。
在那里,原本应该存在着一根猩红的法杖,但此刻,那根法杖却己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几缕暗红色的能量丝线,如同灰烬一般,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代价不菲。”他淡淡地说,目光扫过乐芙兰略显苍白的脸,“连‘猩红凝视’都彻底崩毁了。”
乐芙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法杖消散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痛,但随即被更强烈的兴奋所取代。她站起身,暗金法袍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涟漪,仿佛活了过来。
“值得!”她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一般,陡然拔高,仿佛要冲破云霄,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笃定,在空气中回荡。
弗拉基米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惊愕地看着她。
然而,她并没有在意弗拉基米尔的反应,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面依旧在光暗交融中翻涌不息的流动墙体上,就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一样。
她向前迈了一步,脚步有些踉跄,似乎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她伸出手指,首首地指向那面墙体,声音因为过度的兴奋而微微发颤:“零!那个看似无害的小东西!他体内蕴含的力量……远超我们最疯狂的想象!”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根本不给弗拉基米尔插话的机会,“斯蒂万那个蠢货死得一点都不冤!他以为他捕获的是一只无害的兔子,实际上他唤醒的……是一头能吞噬星光的巨兽!”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惊叹交织的光芒,仿佛那股力量己经属于她了一般。
“齐潇洒……那种星辰的力量……”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而我,我离那力量的核心,只有一步之遥!”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沸腾的情绪,但那份发现宝藏般的亢奋依旧在眼底跳跃。
“真是令人惊叹……又令人敬畏的力量啊!”她喃喃自语着,仿佛还沉浸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之中,无法自拔。
那场对决的场景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那是一场毁灭性的战斗,双方的力量都如此强大,以至于整个空间都似乎要被撕裂开来。
“连从福光岛那片被诅咒的圣光之地深处找到的‘主宰’碎片,用它核心打造的‘猩红凝视’,竟然都无法完全抗衡那种力量的侵蚀!”她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情绪,仿佛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她缓缓地摊开手掌,掌心处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灼痕,那是法杖崩毁时留下的痕迹。她凝视着这道灼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
“仅仅是被那力量的余波擦过,法杖就……”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一瞬间的震撼。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发现和推测中,对于零体内那尚未完全掌控的、非人的伟力,她感到既惊叹又敬畏。她亲眼目睹了齐潇洒最后的爆发,那道斩灭一切的紫色剑光。
在她的认知里,零就是那股恐怖力量的源头,是那股能够摧毁一切的力量的掌控者。
她不知道——或者说,她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个关键的事实:不是零的力量而是齐潇洒,用他星辰的权柄和燃烧生命的决绝,独自一人,正面硬撼了她借助“主宰碎片”法杖发出的、足以毁灭城市的攻击。正是齐潇洒那玉石俱焚的抵抗,耗尽了乐芙兰分身的力量,为保护昏迷的零争取到了最关键的时间,也间接导致了法杖投影的崩毁。他并非只是“挡住余波”,他是在用自己的存在为盾,承受了最猛烈的正面轰击。
弗拉基米尔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他的存在仿佛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乐芙兰则情绪激动地讲述着,她的话语像湍急的河流一般倾泻而出,然而弗拉基米尔那张俊美却毫无生气的面庞,却始终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的眼眸如同深红色的宝石,深邃而冰冷,毫无生气的表面下,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只有当乐芙兰提到“主宰碎片”也无法抗衡时,那深红如血的眼眸深处,才极其细微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这丝涟漪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瞬间便被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所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世界符文的遗骸,也无法承载那种力量么……”弗拉基米尔轻声低语,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呢喃。他的目光缓缓地从乐芙兰身上移开,再次投向那面流动的墙体。
墙体上,乳白与黑暗的交锋正变得越来越激烈,它们相互纠缠、相互吞噬,仿佛是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在进行一场生死较量。在某个区域,乳白与黑暗的界限逐渐模糊,隐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蜷缩的人形轮廓。这个轮廓在黑暗的侵蚀下显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完全吞没。
乐芙兰也注意到了墙体的变化,她快步走到弗拉基米尔身边,与他一同凝视着那未成形的影像。原本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算计,她的目光紧紧地锁住那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看来,我们的‘画布’,捕捉到了一些有趣的残影。”弗拉基米尔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如同活体红宝石般的、凝练至极的血滴,轻轻点向墙体上那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附近正在湮灭的紫色星斑。“星辰的轨迹……正在被虚无覆盖。真是……充满哲学意味的消亡。”
乐芙兰没有接话,她只是死死盯着那逐渐被黑暗吞没的紫色光点,以及那个模糊的、代表着零的轮廓,面具般的完美脸庞上,缓缓绽放出一个冰冷而贪婪的笑容。
“消亡,有时只是另一种形态的开始,弗拉基米尔。”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带着毒液般的优雅,“重要的是,钥匙……我们己经确认了它的存在和它的力量。接下来,就是如何找到正确的方法,打开那扇门了。”
秘所内,只剩下墙体光暗交融的无声嘶鸣,以及两个古老存在心中各自翻涌的、深不见底的谋划。乐芙兰的失败,非但没有带来沮丧,反而点燃了更危险的野心之火。而齐潇洒那用生命换来的片刻守护与最终的星屑消散,在这片黑暗的秘所中,无人知晓,也无人铭记。